曹东篱将吕珍轻轻放落在地,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僧,“听说前辈的滴水功中有一门非常独特的心诀,可以肉白骨、活死人?”
他说完话,又冲肩上的黑猫轻语了一句。黑猫似是听懂了甚么,轻轻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知曹施主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人死如灯灭,即便是佛祖的神通,恐怕也难能做到这一点!”普真一笑置之。
“前辈何必自谦,您的滴水功可是堪称天下一绝,比起王道之的入壁功、傅灵运的培婴功和李滋的千幻诀可是毫不逊色。”曹东篱刻意要给老僧戴一顶高帽。
普真微微摇头,“非也,武功不过是杀人伎俩,只有放下屠刀,方能成佛。贫僧自知罪孽深重,论资格只能做个佛门中的护法珈蓝而已。”
曹东篱听后忍不住笑了,“前辈所言极是,毕竟佛门里也只有珈蓝罗汉这些人才有资格拿譬如降魔杵、雷公锤之类的凶器。”
敬思和尚这时已经追了上来,他正站在师父身后,听见曹东篱调侃师父后心中极怒,斥道:“你这人尽说些甚么混账话,佛门里的罗汉才不拿甚么雷公锤,那是道家神仙的东西,与我们释门无关!并且降魔杵也不是凶器,那是……”
“好了,敬思你别说了。”普真打断了徒儿的话,和颜悦色地向吕珍问道:“珍施主,既然已无异议,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吕珍望了眼身旁的曹东篱,她虽然不谙世事,但此时已觉察出气氛的微妙,征求道:“东篱,要么我们回去吧?”
在她眼里,曹东篱向来是个感觉十分敏锐的人,若是他觉察出甚么异样,那么事情必有古怪。相比之下,眼前这个老和尚乃是当年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如何值得相信?她正因为急于见到母亲,这才差点着了老和尚的道儿。她有些害怕,直庆幸自己及时醒悟,这才没有顺着对方设下的陷阱一步一步走下去。
“嗯,回去吧。”曹东篱出乎意料地没有支持至爱之人寻找亲生母亲的想法。
而这无疑更加证实了吕珍内心的想法,她捏紧了曹东篱的手,“嗯,咱们这就回去吧!”
曹东篱觉着自己有些愧对阿珍,于是又凑到她耳边道:“等过几天,我自会带你去找。”
吕珍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东篱,不管你说甚么,我都信你。”
普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变化得如此之快,不久前还在求着自己去救母的少女,眼下竟连丝毫念头也无,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苦涩地笑了笑,“不管怎样,尽随珍施主的意思。”他瞥了眼面前神情倨傲的曹东篱,接着对少女说道:“曹施主的心疾不轻,珍施主今后还需时刻留点心,若是有用得着的贫僧尽管说。”
“和尚可知道,这天底下还有谁堪称良医,能够医好东篱的病?”吕珍问道,只是她这回心中已存下了防备,不打算尽信老僧的话。
“据我所知,除了死去的韦图南外,这天下仍有一个人有此能耐。“普真捏着手中的佛珠,轻轻念了声佛号。
“敢问大师,此人姓甚名谁?“吕珍忙问道,心情有些激动。
便连曹东篱本人,此刻也不禁竖起了耳朵来听。
普真微微一笑,“此人名叫刘驽,曾经师从韦图南,他的医术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韦图南只高不低。据说他是普天之下唯一会玄微指法的人,这门指法可治各类习武之人因练功导致的疑难杂症,堪称神技。“
吕珍心中虽有提防,可听了老和尚的这句话后仍是微微一愣,继而心中凄楚。
她没有想到,杀死自己养父的仇人,竟然会是天底下唯一能治好爱郎心疾的人!
她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曹东篱疼惜她的无助,忙将她搂在怀里,“阿珍,别信这和尚的鬼话,我们一定要杀了刘驽,替你的养父报仇!“
他转头向普真道:“烦请大师帮我向刘驽捎个话,就说我三日之后将与他决一死战,他若真是个汉子,便来向我应战。“
他右手箕张,背后那柄极阔极重的大剑自鞘中飞出,径直落下,插于脚下屋瓦间,震得瓦片纷碎乱飞。
“此剑名为‘龟寿’,取自我先祖魏武帝的《龟虽寿》一诗。所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人生在世不过百年,须当一诺千金,曹某说出口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绝不会反悔!“
普真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既然曹施主如此说,那贫僧便不再打扰,你的意思我自当转告刘驽,还请两位珍重。敬思,我们走吧!“
敬思和尚气鼓鼓地瞪了眼曹东篱,嘟囔道:“奸猾之徒,走着瞧!“
二僧在夜雨中飞檐走壁,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东篱站在雨中,目送二僧离去,保持昂然的姿态,从未变过。
许久之后,那只消失了许久的黑猫突然从黑暗中跑了回来,跃至他的肩上,冲曹东篱喵喵叫唤了几声。
曹东篱轻叹了一声,对阿珍道:“好了,猫儿告诉咱们,那两个和尚终于走了,并没有回头。“
他手一招,在空中盘旋飞舞的蒿行剑随之归鞘。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眉头紧皱,忍不住轻声喊痛,鲜血顺着他的牙缝流淌出来。
吕珍连忙一把抱住他,“东篱,我带你去看大夫!”
曹东篱强忍痛苦摇了摇头,“不碍事,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