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什么上策?什么下策?我怎么听着好糊涂呢?”
白峰根本不看儿子,只看着老云,“还得麻烦你老伙计亲自跑动,我想好了,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老云目光炯炯,静静聆听下文。
“细细思量,如今他们揪住我们不放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眼红我们的那点儿家底儿,好吧,那我就叫你们如愿,舍财保命,只要我白家长孙能全身归来保住一命,我们还怕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我先保住了孩子再说。”
老云点头,“公子是个好孩子。”
白玉麟就算是个草包脑袋,但是这话也是听得懂的,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只要老爷子说要舍家财救孩子,那琪儿就应该没事了,会平安归来的。
至于怎么出手救,自有爹爹和老云叔商议决策,他懒得参与那烧脑的事儿,干脆溜出门,去偏房里和小妾耳鬓厮磨找乐子去了。
下房里,本来躺在枕上睡觉的小九子被几个家丁嘀嘀咕咕的议论声吵醒了。
他懒得睁眼,自从上回那次事故中惊吓过度加上饥寒交迫,他落下的病根儿至今还没好利索,白老爷吩咐他不必起来干粗活儿,每天歇着养身子就是。
“连老云都出去空跑了一趟,只能说明这件事真的很棘手,只怕大少爷是真的救不回来了。”有人压低声音说。
有人马上反驳:“这都失踪多久了,只怕早就凶多吉少了!人家迟迟没有送信来,说明不是单纯的为了钱财而绑架,搞不好就是仇杀,仇杀懂吗,把人抓到人迹稀少的地方直接就——咔嚓——”
一个大手在自己的脖子里狠狠比划了一下。
枕上的小九子顿时全身一哆嗦。
“哥,这么说来白家这回真的没辙可想了吗?”
“对,我看啊,是求告无门,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这白家的差事啊,看来是当不长了,树倒猢狲散,万一白家真败了,到时候我们又得换东家重新找活儿了。”
“嘘,不许胡说,你们真有胆子,敢公然议论主家的家事,一个个就知道偷懒,还不去干活儿!”
是伙计中比较稳重的一个,他扯着嗓子把群聚的伙计们喊散了。
大家拖着纷纷杂杂的脚步出去干活了。
小九子慢慢爬起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
他们说白家要败了?
公子爷已经被杀了?
不行啊,公子爷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死呢?
不,我得去找,去把他找回来,我不能一个人在这里过舒服日子,我怎么对得起公子爷?
趴下炕穿戴整齐,从细软里摸出一点碎散银子揣进衣兜,想了想,又抓起一顶别人丢下的帽子扣在头上,拉开门一看外面大家各忙各的,没人注意这间下人的屋子,慢慢抬腿出门,低头向通往大门的角门走去。
一路走一路在心里感叹,白家真如那乌鸦嘴说的,可能要败了,已经呈现出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就连那守门的也不如从前尽责,一对门卫歪着脑袋淡淡扫一眼小九子,那顶帽子是出府办事当下人常戴的,一挥手,放行了。
小九子溜出门舒一口气,不敢逗留,赶紧拐上街头,半个时辰后已经坐在一辆赶去梁州府办事的骡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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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一起一落的颠簸声里,身后的大山已经远去,最后化作一抹淡淡的剪影留在了记忆里。
“九茅山,再见了,此生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还会回来看看——”
白子琪坐在车辕上,一边回头眺目远望,一边在心里依依不舍地祝祷。
为了节省花费,他不敢坐马车,在乡间找了辆驴车赶路。驴车破旧,缓慢,走完一条乡间小道,再走下一条,白子琪已经满满一身风尘,口袋里的干粮和干肉也已经吃完,终于听到那车夫鞭子在车辕上脆脆的一敲,“这位小爷,前面就是梁州官道了,小的驴车只能送到这里了,您上了官道就可以沿途拦截过往的马车带您去梁州了。”
白子琪付了车钱,作别车夫,慢慢踏上官道。
身后的大弓越来越沉重,禁不住接下来打开粗布看,这个黑沉沉的铁家伙,为什么会那么重呢?小灵子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常常使用它,那么年轻的他会不会就是力大无穷的人呢?
临别的时候,为什么要送这把大弓给我呢?叫我防身还是留作纪念?如果说作纪念,留给他的孙子岂不是更好?灵儿他明明那么喜爱这把弓,为什么遥远却偏偏送给了我。
现在路途这么遥远,我要把它带到什么时候去呢?
忽然一个念头在心里冒了出来:实在带不动的话,我就丢了它,也好轻车简从上路。
不,不能,就是吃多少苦这个也不能丢,这是那祖孙俩最心爱的物件,我必须带回去保存起来。
他想了又想,重新将它背起来伸手拦截过路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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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街头,兰草沿着街道信步走,她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去哪里,就由着脚步牵引随便走。
“哎,这不是兰草姐姐吗?你来看我们吗?你们那个小娘子呢,怎么不见她一起出来?”
一个亮亮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喊。
这里居然还有人认识我?
兰草回头,一个半大孩子笑眯眯望着她,那不是花子群里那个机灵的小花子吗?
“我叫臭子。能再见到姐姐真高兴。”小花子三步就窜到兰草面前,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