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急匆匆赶到梅家镇子客栈门口,车里跳出小恩子,一脸风尘,却顾不得自己喘口气,匆匆奔进门,直奔上房。
“找谁找谁?凭什么直闯人家屋子?住店不先得登记啊?”
店伙计气冲冲来阻拦,还以为是哪里的泼皮无赖来闹事,这才横冲直撞的。
“找人,住在这间屋子里的那对母女呢?”
店伙计眼珠子一翻白,想也不用想,“早赶出去了!吃饭掏不起饭钱,住店付不起店钱,我们难道白白地养活她们不成?”
小恩子神色变了,“她们去了哪里你可知道?快告诉我她们究竟去了哪里?”
伙计朝大街上一指,“谁知道呢,反正母女俩够奇怪,都没钱吃饭住店了,还一个劲儿吵嘴呢,最后被我们掌柜请到了大街上,我听说好像是竖了一面旗子,在沿街为人看病挣钱呢,专门看妇女怀不上身子的病。你说多少好郎中都没钱吃饭饿肚子呢,她们倒好,不声不响的,看着什么都不懂,忽然就开始看病了,谁家那么多冤枉银子会请她们看病呢,如果没饿死的话,肯定是满街游走呢,你自己去找吧。“
小恩子脸都气白了,一把拧住伙计胳膊:“什么时候赶出去的?”
伙计疵着牙:“今天早晨,昨夜的店钱还倒欠着呢!”
哗啦——小恩子袖管一甩,一串铜钱稀里哗啦砸了过来,人已经冲出门跑远了。
“又一个莫名其妙的!”店伙计望着那背影气得直咬牙,不过一看倒欠的店费被付了,也就顾不得嘀咕,赶紧埋头捡钱。
小恩子苦着脸跑出来,真的沿街就找。
梅家镇子不大,他很快就沿街从一头走到了另一头。
看样子今天不逢集,所以街道上没几个人,只有几个花子守在一家客栈门口一面等待那些过往客人发发慈悲打发他们几文钱,一面闲闲地坐着发傻。
小恩子不看男人只寻女人,很快将街道跑了个来回。
但是就算他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却还是没有见到那母女俩。
难道自己认错人了?小恩子在东街头收住脚步,接兰草她们的时候见过一面,应该不会错。那么,是客栈伙计说了谎,她们母女压根没有被赶出来流落街头?
“颜儿,我们还是回去等着吧,万一她派人来接呢,到时候找不到可怎么是好?我们出来一整天了也没人愿意花钱看病,我们就这样沿街被人笑话?这跟要饭的一样了啊?”
身后一个女声低低的,但还是钻进了小恩子的耳朵。
他不敢马上转身看,怕自己听错了。
“哼,想得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梦?她有那么好心?如果真是好心的话,就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独自跑了——跑了就跑了吧,反正腿长她身上我们管不着,可她不应该把那么多钱财都挥霍了,连那些能换银子花的财物都处理得一件不剩,这样的人心里还会有我们?害得我们连仅有的首饰都当出去花掉了——”
一个嗓子有点沙哑的女子,气哼哼顶撞。
前面那个女人被顶得无言以对,喏喏半天,耐着性子劝道:“其实,她没有那么坏的,我认识她以来,亲眼看到她没少帮助别人,就连你这这次死而复生,也是她帮忙实现的呢,不然你已经嫁到翰林府给那个老头子做妾了。”
“闭嘴,少跟我提这档子破事儿!”沙哑嗓子忽然低声吼道,“我现在倒是愿意嫁一个翰林享受几天好日子呢,你能帮我实现吗?哼——瞧你这身份和地位,只怕难死你也没辙——”
女人果然闭嘴不语了。
小恩子已经辨清楚这声音的来源,他慢慢拧过身循着声音寻找,就在街边,一对戴着大毡帽的人蹲在地上歇息的人,原来是他们在说话。
小恩子好奇,这俩人他刚才并不是没有看到,而是紧擦着他们身边而过的,但是他们分明穿的是男子衣服,看上去就是站在路边闲聊的一对乡人,怎么声音是女子呢?
注意到小恩子在愣愣瞅着她们,其中一个少年打扮的女子狠狠回瞪一眼,一把拉住中年男子打扮的女子就走。
小恩子这才发现后面女子手里果然捏着一根小小的木棍,上面挑了一小片白布做幌子。
“哎,你是要请我们看病吗?不收诊金,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
“哎,你们、你们,你们可是灵州府柳家的……”
问了半截,小恩子张着嘴不问了,因为他看到这少年瞪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他见过的那个四小姐,当时他去客栈接兰草柳万,这个四小姐就站在门边正在卖丫环。
她的打扮衣衫是变了,头发也挽起了变成了一个男子,但是眼神是没法改变的,再说细看的话她其实装得一点都不像,形态举止里难掩那个女子的本色。
“对对对,我们正是柳府出来的,我是姨太太……”四姨太又惊又喜抢着回答。
“娘——”柳缘横插进来,厉声制止,回头狠狠瞪了张氏一眼,”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呀你就交代自己的底细?”
小恩子瞅着这一幕心里好奇,虽然他上次已经亲眼目睹了这位小姐的厉害,但那时候她是在卖丫环,主子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卖了下人救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稀罕,所以当时他也就没有多留意这位官家小姐。这次亲眼看到她对自己的母亲这样蛮横,这可就是少见了。
张氏似乎有些怕女儿,脸上讪讪笑着去,欲言又止,似乎不敢继续和女儿辩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