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你快跟出去看看小姐去哪里了,最近怎么天天一吃完饭就往外跑,也不跟我说一声。”
小院的屋内传出张氏焦灼的吩咐声。
“姨太太,奴婢这就去,您放心养病就是。”
梅儿匆匆倒一碗开水放在枕边,“这是深儿送您的药丸,她说这是万记做好的调理药,您肯定是忧思过度脏腑失调才身子不舒服的,所以放宽心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等会儿水凉了您自己服下。”
“哎呀,你快跟出去,在这里啰嗦什么呢,我又死不了!仔细照顾小姐才是正事儿呢!”
张氏从被窝里探出手,不耐烦地摆着。
梅儿匆匆离开,可是跑出门又不放心,回头瞅着,“姨太太,您这里还病着呢,怎么能离开人呢,奴婢去了您这枕边连个端汤递水的人都没有——”
“快去,你要急死我吗?”
梅儿横着心真跑远了。边跑边委委屈屈地嘟囔:“小姐真是奇怪得很,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对姨太太一点疼惜的心都没有,姨太太心里时刻只记挂着她一个人,她倒好,见天地跑出去,干些什么呢又不愿意告诉姨太太,唉,姨太太病倒爬不起来,小姐她都正眼不看一下,半句好话都不愿意和姨太太说,天天这么费心,姨太太的病还怎么舒心静养?”
柳颜的马车一直坐到万记门口,车夫跳下马掀起帘子,亲自来搀扶柳颜下车,柳颜轻轻一躲,“这会儿就去牙行打听一下,有清白老实模样可人的小姑娘买一个回来。”
车夫赶紧点头,哈着腰目送柳颜进了万记的门,他才驱车离开。
“小姐来啦?”店伙计笑脸迎上来。
“怎么能随便就决定加工钱呢?至少得等到月底把所有账目都结算一下,看我们究竟挣了多少,再除去所有花费,那时候我们再商议这工钱该怎么涨,现在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说涨工钱,回头大掌柜来查账我怎么跟人家交代?还有,我们这店铺又老又旧,还等着钱修理、扩大呢,还要新做一批药丸出来呢,哪里都急需用钱,等我们集体熬过了这一段,以后买卖稳定,大把挣钱的时候再给你们涨工钱不是更好吗?”
深儿大声辩解。
万记厅堂里,深儿正对着几个伙计生气。
一抬头看到刚才还在听自己训话的人竟然没一个愿意再听,呼啦啦全部跑去迎接柳颜了。
这个人又来了。
深儿苦笑,心里一股闷气直冲脑门,却不敢露出来,强压着心里的委屈,挤出一点笑过来也给柳颜施礼问好。
柳颜含笑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没看到包打听,昨天自己叫他今天去购进药材,果然去了。
柳颜心里顿时轻松,包打听不在,不算深儿,现在眼前这十几号人,说白了就是一群下苦的人,每天只管干活儿挣自己那份工钱,所以他们才不会在意谁来当这家店的掌柜呢,只要你给我们加工钱就好。
“昨夜我想了一下,发现我们竟然缺一个会计,这么大一个店铺生意又这么好,怎么能没有个专门的会计呢?”柳颜望着大家说。
会计?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会计是什么。
柳颜意识到自己说了句生僻词儿,不过她只是轻轻一笑,“刚才没说清楚啊,我们缺的是账房先生,一个专门管帐的人。”
“深儿姑娘不是管着吗?她那么精明一个人,管这个应该没问题。”
有人插嘴。
柳颜装作没听到,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一个笑呵呵的小伙子头上,“阿云,你做事精干,头脑清楚,还识字,你来做我们的账房先生吧。”
阿云果然反应很快,笑呵呵点头,“既然小姐看重,那小的就一定好好干。”
“这就对了,这份差事你可给我仔细着,如果马马虎虎,糊里糊涂,又拿着一份架子到处找别人麻烦,我就毫不手软地换了你,等着接班的人多的是!”柳颜说到最后声音冷冷的,一张粉面罩了一层寒霜。
见大家沉默,柳颜自己却带头笑了,“我说到做到,今儿就给大家涨工钱,谁都有老人幼子需要赡养,谁都不会嫌钱多了烧手,是不是?你们说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有!”有人呼应。
“太对了——我们感谢小姐体谅——”
“谢谢小姐为我们涨工钱——”
……
伙计们乱纷纷迎合着,乱喊着。
没人理睬深儿,她小小的身子已经被挤到最后面去了。
她在颤抖,两眼冒火,心里更冒火。
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这段日子天天跑来泡在万记,对万记横挑鼻子竖挑眼也就罢了,现在又说涨工钱,涨工钱这事儿其实小奶奶走的前夜给她交代过,等生意稳定了把店面修理修理然后扩大规模,干完这些就马上给伙计们涨钱,现在店铺自己生存状态如何都还不好说呢,这个月的收入究竟能赚多少钱还不知道呢,怎么就糊里糊涂要涨工钱?
“可是涨工钱这事儿我目前说了还不算呀——”柳颜眨巴着一对清纯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大家,“万记是我亲弟弟的财产,现在我弟弟不在梁州,所以要是涨工钱的话,我们得去请示我弟弟呀,这一趟来去不知道要耽误多久时间呢,所以我为难呀——”
人群一静。
深儿想往前面挤,她得劝劝,跟大家把利害关系说道说道,刚开始做买卖,大家都得以店铺大计为重呀,现在就私自涨工钱,这不等于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