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除夕那夜门外来了一帮歹徒骚扰一场之外,接下来柳府的日子倒是平静,隔三差五听到远近都有歹人为非作歹的消息,却再没人来找过柳府的麻烦。
那钟林倒是一刻都不大意,白天带着几个护院和柳万勤苦练武,夜晚又把护院们分作三队,轮流守夜值班。
他尽心尽力,哑姑心里便松了一口气,每天除了正常处理柳家的家务事之外,还抽出时间去万记看情况,万记开张不久,生意清淡,只有那些急需接生的人家才来请,王巧手能做到的她就自己解决了,遇上实在难以把握的,赶来请哑姑,哑姑就赶过去帮忙。前后接了几胎,还算顺利,挣的钱却不多。还好如今房租便宜,也就不用担心会赔本。
这天哑姑处理完家事,和浅儿坐着马车进了万记。
“今日没人生产,你怎么来了?”王巧手迎出来。
“我放心不下小簪子,她今天好点没?”
小簪子笑着跑出来:“姐姐,姐姐,我好了,这里不疼了,平时只要走路都疼得刀割一样,昨夜我起夜下来走,一点都不疼了——姐姐,折磨我这些年的病,头一回不疼了。”
哑姑抱住小姑娘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姑娘自从穿了她给缝制的衣衫,梳洗干净,便再也不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了。
王巧手笑呵呵看着小姑娘,“小簪子啊,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我倒是想收她做女儿了。”
哑姑故意板起脸:“那可不行,这小姑娘可爱机灵,我早就看中了,想带进府里跟着我呢。”
王巧手急了:“你身边还缺使唤的人?好我的万哥儿媳妇呀,你就把她留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疼她的。”
哑姑呵呵一笑:“王大娘呀,第一次带她回来你不是要赶她走吗,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
小簪子在地上跳脚:“我好了,真的好了,不疼了——我要跟着干娘学接生,跟着姐姐学看病,看妇女们看病,给像我一样的小女孩子看病!”
哑姑和王巧手同时眼神发亮,“这主意好啊,以后我们一起教她吧!”
转眼便是元宵节。
哑姑一大早吩咐老钟叔:“外头战乱的消息不断流传,元宵节我们就节俭点,不用过了,悄悄做点元宵大家吃吃就成了。眼下要是大张旗鼓地过节,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祸事呢。”
老钟叔点头:“对对,还是低调点好。老奴也是这样的想法。”
既然说好了要节俭,这府里除了大年夜挂上去的红灯笼外,就显得十分冷清素净。
哑姑带着浅儿,亲自端着元宵推开了二姨太的院门。
“你怎么亲自来了?叫丫头送来就成。”二姨太捏住哑姑的手笑吟吟问。
“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所以特地来请教二姨娘。”
“哦——”二姨太倒一盏茶,递给哑姑。
“你搬到中院去吧。”
二姨太手一颤,杯中的茶水洒出,湿了衣襟。
哑姑悄然观察,看出了她的惊喜,她可能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哑姑望着二姨太的脸,“我天性喜欢自由,又喜欢医术,其实这辈子真的只想做一个专门看病的大夫,不想被更多的杂事分神。所以,这柳家的事,我想请二姨娘来主持。老爷是个不理事的人,府中别的姨娘都还年轻,一来没有二姨娘您的世故经验,二来没有您的心胸气度,我观察很久,觉得您是能掌管好柳府内务的合适人选。”
二姨太惊喜过后,回复冷静,“你知道的我没有子女,就凭这一点就难以弹压别人。”
“正因为您没有子女,以后也难以生育,所以您才能心底无私地掌管这个家。换了别的姨太太,谁都做不到,因为人总是有私心的,只要有了自己的儿女,最后这一份家业的继承权,肯定都想落到自己儿女的手里。”
说着起身作揖:“另外,我还要把柳万托付给你。他是个可怜孩子,从小没娘,又认贼作母多年。现在终于好了,把他托付给你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二姨太吃惊:“听你这口气,你不仅仅要把掌家大权交给我,还要离开柳府?这是为什么?你可是万哥儿的媳妇呀,你能去哪里?”
哑姑赶紧笑着宽慰她:“放心,我哪也不去,至少这几年不会离开的。我只是想和王巧手把万记经营起来。靠她一个人,生意冷清不说,她也只能接生,我想把看病这一块也做起来。”
二姨太吃惊:“你一个高门大户里的少奶奶,虽然是童养媳妇,但是也是老爷亲自做主娶进来的呀,你放着好好的少奶奶日子不过,跑出去开什么万记,抛头露面不说,还很辛苦。你真的想好了吗孩子?”
哑姑忽然跪下,磕头:“二姨娘,我要是早几年遇上您,肯定帮您生育出自己的儿女来。这世上有多少女子,就是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耽误了生育,落下妇科隐疾,并且被终身折磨难言。那天我遇上一个姑娘,才八岁,小时候下身生了恶疮,多年来竟然找不到可以救治的人。这恶疾伴随她这些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呀——我当时看了心都碎了!总之我心意已决。请二姨娘帮忙成全。另外,我和柳万至今都没有圆房这阖府都是知道的,其实我们早在去年腊月返回的路上,他就给我写了休书。只是一回来被大太太的事情困扰,我们没有机会说出来。现在时局这样,老爷心中烦闷,我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