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的风很大,韩止能听见箭矢划过耳边的声响,让人心里发慌,也不知过了多久,关山终于挤到了他跟前,哭着喊了一声少爷,弯下腰来把他驮在背上,吃力的想要背着他逃。
这一世,韩止还从未遇见过对他好的这样纯粹的人,他的出生好似就是一个错误,算起来,他和妹妹两个人,从来没有真的享受过谁对他们的好,大范氏对他们的好是裹挟着砒霜的蜜糖,恨不得他们吃下去了就再也不要睁开眼睛,韩正清的好从来就点到即止,小范氏爱他们却从来也不敢表达,只能埋在心里。
真真正正算起来,从头到尾,对他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关山一个关海。
这两兄弟陪着他长大,他难过失落都陪在他身边,一路出走到福建,关海还把命都搭上了,就为了他活着,现在伏在关山背上,他迷迷糊糊的觉得头很烫,眼睛很痛,忽而有些哽咽,呜咽了一声让他:“关山,放我下来......”
关山不肯,满头大汗的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晋地风沙大,一张嘴就吃了满嘴巴的沙子,他顾不上,像是一头蛮牛:“少爷,你别怕,我一定带你走出去的......”
韩止没什么力气了,他也没做过多少好事,在这一刻却破天荒的想要在临死之前做一件好事,用了力气喊他:“听话!我让你停下!”
关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牦牛,气喘吁吁的再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听从韩止的话站住了脚,他向来就不会违逆韩止的意思。
韩止欣慰的笑了笑,回过身尽力朝看不清楚身影的镇南王那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这手势他从未做过,是投降的姿势。
关山眼睛都红了,想哭又不敢哭,咬着手背心酸的厉害。
孙二狗早已经隐在了镇南王身后的队伍里,现在见镇南王看过来,就上前了几步,仍旧隐在人堆里:“已经受了伤,知道自己跑不远了吧。”
镇南王是想留个活口的,这些有罪的人,留着活口回京城再处置显然更能叫建章帝和天下的百姓们觉得解气,因此他没怎么思考就朝人挥了挥手,自有人把韩止跟关山一同都抓起来了。
至于其他的王参将等人,并没有留活口----这些人跟着韩正清放鞑子入关,欺侮自家子民,这种人,没人想他们活着。
镇南王自己领着孙二狗连夜回了城,先和定远侯会和。
定远侯知道孙二狗是宋楚宜的人之后很是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太孙妃这么厉害,可是他也是聪明人,知道这话现在说出来绝不是时候,也就同意镇南王的做法,先把孙二狗带回去见崔绍庭。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感慨,没想到最后不声不响的把韩正清就给弄成这副模样的居然是韩正清的亲生儿子,更没想到这个韩止还是被宋楚宜操纵的木偶,宋楚宜由着他发展壮大,由着他怀揣着对韩正清的无限恶意,终于最后让韩止把韩正清给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已经太晚了,众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镇南王就亲自领着孙二狗去找了崔绍庭。
崔绍庭听见说荆州已经攻破的消息也很是吃惊,再也没料到荆州居然最容易就被攻破了,见了孙二狗才晓得了缘故。
孙二狗对崔绍庭还是怕的,搓着手掌喊了一声将军,就垂着头不怎么敢说话。
虽然他们私心里都觉得宋楚宜比崔绍庭还更叫人害怕些,可是事实上他们真的不怎么怕宋楚宜,平时跟她相处起来倒是跟亲人似地,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忌讳,可是对着崔绍庭,还是怕居多些。
崔绍庭朝他挥挥手让他坐下,问明白了他从晋中以后就去了福建,不由也有些觉得宋楚宜太过促狭,这么久的事情居然也被她算计进去了。
可是这是大好事啊,他让孙二狗回去休息,见镇南王掀了帐子进来,揉揉眼睛,挡不住心里的喜气洋洋:“快了!”
镇南王同他一样开心的很,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水点头:“可不是,真是打起来了才知道这么快,日子哗地一下子就过去了。”
打完了韩正清,接下来就是恭王了,恭王那边也好收拾----前头有黄一清,两面夹击之下,原本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恭王根本不经打,韩正清这个刺头先被解决了,恭王就显得不堪一击了。
而打完了恭王,最要担心的就是紫荆关了。
想到紫荆关,镇南王瞪着眼睛问崔绍庭:“也查找到了?”
也查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这个人要是落在了手里,那就是跟鞑靼人谈判的资本,能谈判就是好的,毕竟鞑靼人的骑兵真的不好对付。
而大周却经过内忧外患,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要是鞑靼人奋力一击,大周扛不扛得住,还真是两说,就算扛得住,这损失也是极大的。
崔绍庭眼里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来:“有了点动静,正在找、”
说是正在找,其实等于就是在翻了天一样的找,韩语和路然领着人就如同疯了一样,没日没夜的找,差点儿把也查逼得要去上吊。
想出城,如今根本就不放人,想溜,街上走上十几步就是巡查的哨兵,也查真是觉得没了法子了,缩在人家的菜窖里,把最后一个包菜也给啃完了,再熬了两天,终于熬不住,出了菜窖打算去弄点吃的。
谁知道这家的主人却异常的警醒,大半夜的,还听见一点声响就醒了,醒了发现了他,又自顾自的喊个不停,终于引来了外头连夜巡街的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