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锦衣卫都督赖成龙率领山西锦衣卫蜂拥进了晋中州府卢安宇的后衙,把卢安宇抓起来审问,说是他收受了马圆通的贿赂。
消息一出,晋中哗然,可是没等人回过味来,锦衣卫已经火速给卢安宇定了罪,太孙殿下亲自下令判他菜市口斩首。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平常普通人被判死刑还要上报刑部复核,可是如今山西战乱,涉及的又是勾结匪首这样天大的罪名,没人敢质疑立即斩首这样的做法合不合规矩。
消息送进崔府的时候孔守备也已经是锦衣卫砧板上的鱼了,听说他底下的守备军有一千人都被用去了守矿山,盯着那些制铜钱的匠人们赶制铜钱。
这样的雷霆手段之下,晋中一半的官都被撤被杀,通通换上了太孙的人,上上下下的人都缩紧了尾巴做人。
三月二十一,山西各处调集的民兵守备军备操军加起来总共三万多人都在周守备和驸马都尉叶景宽的带领下驻扎在晋中城外,随时准备开战。
晋中崔氏一族毫不犹豫的带头捐出了二十万担粮食,城中豪富们在崔家带领下纷纷慷慨解囊,一时士气高涨。
可是万事俱备了,周唯昭却并不下令开战,等周守备跟叶景宽带着兵马包围了阳泉县,他才开始叫人一筐一筐的往城门口运东西,并且调集了整整四千多弓箭手,开始没日没夜的朝阳泉城墙里放箭,箭上还通通都无一例外的裹着写着字的纸条。
后来晋中城的人听说那射进阳泉的信里写的并不是什么缴械不杀的屁话,而是一份赋税减免并且从今年开始连着三年给愿意杀了马圆通招安朝廷的阳泉县百姓的承诺书,说是三年内阳泉县出产的煤矿盈利三成全数均分给愿意弃暗投明的阳泉县百姓。
这可真是......原本愁得就是怎么在不杀光百姓的前提下平乱,现如今有了这一招......
前几天还没什么动静,可是外头三万多官兵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围着,里头天天不间断的收这样的信......阳泉县里百姓们的反意早就没有先前那样坚定了。
赖成龙眼神幽深的看着宋楚宜忍不住就叹:“你跟这位殿下,可真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主意也想的出来,围而不攻,给人压力,却又同时抛出这样大的诱饵......这样下去最多不过半月,阳泉县就会弹尽粮绝,他们撑不了多久。到了没粮食的那天,就该有人想着被朝廷招安了......”先叫这帮人内里自己乱起来,到时候还怕平不了乱?赖成龙觉得这两个人精心眼多的真是叫人防不胜防,不由就仔细打量了宋楚宜一阵,斟酌了一下才道:“我记得从前你家祖父跟你都是巴不得先脱离东宫这条船,怎么着,现在又后悔下来了,想重新上去了?”
要上也并不是上东宫那条船,太子为人,从扬州弊案就可管中窥豹,宋家可不想把宝压在他身上,要押也是押周唯昭。
建章帝如今还不老,太子却身体着实不好,到底谁熬得过谁还是未必,要是太子在建章帝之前就死了,以如今的形势,只要周唯昭办成了阳泉这件事儿,就是谁都挑不出错来的正统的继承人,那就什么都结了。
宋楚宜知道赖成龙打的是什么主意,干脆老实告诉他:“事关重大,这也不是我说了就算的。只是这回太孙殿下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就算是我们不站在他这一条船上,也不可能站在另一条船上了。说起来,赖叔叔您担心的才有道理,还剩些时间,您才该好好琢磨琢磨。”
赖成龙本能的就想否认,想说自己才没什么好琢磨的,可是接触到宋楚宜的眼睛时却又鬼使神差的叹了口气,还真就不由得他不承认,他如今还真是就得想想到阿迪怎么对东宫了。
守备府里,连夜赶回城的叶景宽也正挑灯跟周唯昭商议事情:“我命令三千人截断阳泉的水源......这阵子春雨下的厉害水位上涨,拦一阵子到时候水只会涨的更急更快,一旦阳泉的百姓食古不化,一定要负隅顽抗,干脆就放水......”
这是詹事府的人去打探了地形之后回来众人商定的计策,一旦阳泉县那些百姓死活不肯投降,那就先饿得他们弹尽粮绝,然后再开闸放水,这大水一冲,到时候阳泉也就差不多了。
周唯昭看着叶景宽的手指从地图上移开,缓缓的点了点头:“明天我跟你一起上阵。”他是钦差,也是太孙,乃是奉旨来平乱的,如今该是他露面的时候了。
卢安宇跟孔守备都已经被砍了头,晋中如今可以说已经是铁板一块,在这里头呆着可要比去阵前安全的多,叶景宽跟旁边跟着的幕僚们立即就摇头不赞成:“殿下万金之躯,难不成不去阵前走一遭就没办事了?大家都知道是您在背后调度......实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不,我亲自去!”周唯昭说的斩钉截铁,目光坚定,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激扬的意气:“明天我亲自去宣读圣谕。”他是皇帝的亲孙子,礼法上的下一任储君,他来宣读圣谕,比那些印在纸上的字要震撼和可信得多。只有他去了,最后一步才好顺理成章的走-----成了,那就是他跟建章帝宽厚仁慈以德服人,感化了阳泉县的百姓,免了生灵涂炭,不成,那他也已经仁至义尽,最后引水淹城也是无奈之举,没人说的出不是来,也没人再能拿这个指责他心狠,因为他已然用尽了办法。
叶景宽跟众人对视一眼,知道既然太孙已经下了决定就难以转圜,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