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旁人,必定要觉得宋楚宜实在矫情,毕竟喜欢不喜欢这事儿,难不成真的要剖开心肝挖出来给你瞧一瞧来证明?而说了解不了解的,在已经答应与人携手之后再说,未免也太迟了。可是周唯昭却不,他很明白经历过惨痛的人患得患失的心理,他深深的叹一口气,看着宋楚宜道:“那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其实我也不甚了解我自己,不过有一点,大约是能确定的。”他认认真真的瞧着宋楚宜,笑了笑道:“总不至于跟那位王公子一样半个月就翻了脸。”他停一回,见宋楚宜神色认真,就又劝她:“小宜,你不能总是这样怀揣着上一世的警惕去看人,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是不是?”
宋楚宜停了一会儿没说话,想了想顾左右而言他:“我总觉得这事儿来的有些蹊跷。”
周唯昭眼里现出些无奈,他自然知道宋楚宜是在逃避话题,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原也没指望立即就能叫受尽痛楚的宋楚宜立即就卸下心防。他向来知道怎么跟宋楚宜相处,这就是个受了伤也不能容别人嘘寒问暖的小兽,只适合自己藏起来舔伤口,其余谁人来安慰,都会叫她受不了。
他顺着宋楚宜的话说下去:“你的意思是,这里头还有缘故?”
宋楚宜见他没有继续追究她刚才说的话,轻轻吁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我初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想那么多。可是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发现这件事上也有甚多可推敲之处。譬如王姑爷,他既然能在晋中装那么久都不露馅,为何一回金陵就原形毕露了?虽然那是他的地盘,可是到底阿琰还在呢,当初王家还特意写信来晋中,说是会好好照顾这位小舅子云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王家平日作风还有王公子在晋中的做派,本不该是这样冲动草率的人,可他们却偏偏做了,而且当着阿琰的面做的这样明显......”
周唯昭满含欣赏的瞧她一眼,心里为宋楚宜的敏锐生出些与有荣焉,他屈起手指逗弄宋楚宜书案上钻出来正抱着笔的墨猴,一面笑着对宋楚宜道:“翠庭也是这么同我说,说觉得王家此举大异往常,并不像是他们家素日在金陵城的作风。”
宋楚宜心里怀疑就更盛,眉头紧皱看向周唯昭:“陈老太爷去的正好就是金陵,在金陵当户部尚书。”
倒不是宋楚宜爱联想,实在是有些事不得不多想一想,当初没有结仇,陈阁老尚且能为了把宋程濡排除出内阁而对崔家下手,间接拖宋家下水,一动动两家根基,何况是如今结仇了呢-----虽然宋珏把事儿做的干净又利落,宋程濡也施展了他老狐狸处处逢源的本事,宋家表面上半点尘埃不沾,可是聪明人之间,本来认定某些事就用不着证据,心知肚明四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周唯昭紧跟着就道:“我已经写信去给了翠庭,叫翠庭劝阿琰往镇江去。崔家的事儿,自有崔家的长辈插手,实在不是阿琰该管。”
这也跟宋楚宜冷静下来的想法不谋而合,实在是如今唯有宋琰一个人在金陵,金陵又是王家的地盘,纵然没人插手宋琰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更别提如今陈家的人也已经到了金陵,这次的事或许还同他们有关。
宋琰本来就是去找清风先生求学的,实在没必要搀和进这事儿------一来他人小力薄,做不了什么,二来就是他想管,王家若是咬死了牙关,他也管不着。还容易落进别人的圈套,去找清风先生反而是最保险的,不管怎么说,先远远的避开金陵再说,若是崔华蓥真的在王家过的不好,崔家长辈们到了金陵,也自会替她作主的。
宋楚宜感念他想的周到,轻轻冲他道谢,周唯昭笑着摇头:“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对你如何,对他就会如何。小宜,愿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宋楚宜垂了头不再说话,等周唯昭出去了,轻罗端上一碗牛乳来,轻声劝她:“姑娘也太患得患失了些......”
如今轻罗跟着她的时间久了,加上她擅武功懂药膳,因此很得宋楚宜倚重,她们既然想明白了愿意留在宋楚宜身边,对宋楚宜自是尽心尽力,就算是跟青莺她们相处,也远比之前要融洽的多了。
徐嬷嬷跟进来服侍宋楚宜洗漱,闻言就朝轻罗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事哪里是劝就能劝的明白的?日久见人心,人心总是肉做的,若是真是有缘分的,鸳盟天定。
崔华鸾却自来不算是很信命,她终于头一回做了自己也不耻的事,在甲板上拦住了要下船的周唯昭。
青卓深深为自家殿下担忧如何能与宋六小姐亲近些,乍一碰上崔大小姐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瞧了,忙低了头退后几步,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个木头。
崔华鸾没顾上他,丹朱丹青大着胆子上前几步把青卓隔在外头,她看了周唯昭一眼,先喊了一声表哥。
这声表哥着实算不上攀亲戚,以端慧郡主跟太子跟太孙的情分,这样叫极正常的。周唯昭面上一团和气的应了。
这样的客套,跟对着宋楚宜的时候那生动的态度全然不同,崔华鸾忍着心中难过难堪,视线越过他往后头看-----宋楚宜就住在那里。
“表哥是来看小宜的吗?”她努力忍着心里难受,险些哭出声来,固执的抬起头去看周唯昭。她等了很久,想着要不就干脆捱到京城,等母亲去帮她要一个准话,可是越是久她就越是发现周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