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穿过方门,往前去了。君黎也悄然跟过。隐隐约约的前厅里传来参差不齐的一些低声诵唱,大约是对明日法事的短暂试练。他没有再往前走。曾几何时,他也在这个地方,依稀听着前堂的诵道之声。他甚至不能肯定此际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对昔日的一种投射,一种幻觉。
忽前面家仆丫环都喊了一声:“老爷。”君黎回过神来,知是顾如飞来到左近,四下看看,望见自己昔日居屋,当下往那屋前遽然一掠,见门是虚掩,便往里一推,闪了进去。
顾如飞好像是有客人,走得不快,半天才踱步过来,说话声音有些低,却也躲不过君黎的听觉。
“……怎敢劳太子殿下挂怀。”搜进耳中的最先是这半句。
君黎吃了一惊。顾家何时竟会与太子扯上了关系?才听那客人道:“如飞公子哪里的话,太子殿下说了,顾老爷子一世英豪,却死于黑竹会宵小之手,实在令人惋惜。据知去年那件事与殿前司张庭也脱不了干系,只可惜朱雀包庇手下,多有推诿,此事竟也就揭过不提,实在令人气愤。”
这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君黎记得再清楚没有了,正是夏琝无疑。他早听闻夏琝投奔了太子,但在这里听到他的声音,实感意外。夏琝言语之中挑拨之意甚浓,就算顾如飞年轻,当也不会听不出来。
不过顾如飞想来本就对他所言颇为赞同,只道:“不错,若不是首恶马斯已然伏诛,我早就找黑竹会要个说法。”
“说到这个,你可听说。”夏琝道,“黑竹会又有了新主。”
顾如飞哼了一声,“怎会不听说?不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道士。我爷爷的死必要算他一份,他不来惹我便罢,倘给我看到了,便休要怪我不客气。”
夏琝似乎是摇了摇头,“如飞公子此言差矣。”
“什么差矣?”顾如飞反问。
“待到他来惹你,岂非太晚了?他是朱雀的弟子,如今又是黑竹会的首领——朱雀、黑竹会,那是什么脚色,你难道还不清楚?顾老爷子也只遭遇了黑竹会那么一次,结果已然无可挽回,那道士和你们顾家那般不对付,难道——如飞公子还要重蹈覆辙吗?”
“那你的意思是?”顾如飞不无疑惑。
夏琝愈发压低了声音,“我听到个消息说,青龙教的拓跋教主,有意让顾家重回青龙教,不知此消息可确?”
“青龙教?”顾如飞又冷哼了一声,“我对青龙教可没什么兴趣。怎么,这与那道士有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去年拓跋教主是想对黑竹会下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受了阻挠,最后不曾动手。现在黑竹会变动不稳,凭那道士,他就算三头六臂,到底是个生人,一时半会儿决计难以重整旗鼓,倘若如飞公子有心,倒可以去问问拓跋教主的意思,在黑竹会这一层上,他总是与如飞公子站在一起的,倘若公子能回到青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