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艾草和菖蒲,三家的。”
“咱家,你嘎婆家,还有老骆家。”
“晴儿啊,你吃饱了没?”
“吃饱了。”
“那你把你骆大伯家的那份送过去吧,”孙氏道。
“顺便跟你骆大伯说声,今个过节,棠伢子在军营回不来。”
“请你骆大伯晌午过来咱家吃饭,咱一块儿过节!”
杨若晴抱着一捆菖蒲和艾草,兴匆匆进了村,朝老骆家那边快步而去。
每份佳节倍思亲。
昨儿夜里,她梦到了棠伢子呢。
梦到他回来了,梦里面好开心啊。
刚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却拉了个空,醒了,后面几乎就没怎么睡着。
他走了都两个多月了,其间传了两回信书回来报平安。
这回端午节,也不晓得有没有空回来呢?
罢了,没回来,肯定就是军中事务繁忙抽不开身。
总会有团聚的时刻。
撸顺了自己的心情,杨若晴的步伐也轻快起来。
今个过端午节,骆大伯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冷清。
待会怎么着也要把他请过来,一起过节。
很快,她就进了老骆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没人,堂屋的门敞开着,灶房里却传来说话的声音。
刻意压低了的,有男,也有女。
杨若晴讶了下,从前来老骆家可没发现有女人光顾呀。
咋回事?
她抱着菖蒲,放轻了脚步来到灶房的后面。
那里有个小窗口,窗口上竖着一根根木条。
她把眼睛贴了过去……
光线不太足的灶房里,两个人影站在锅台边。
一个自然是骆铁匠,还有一个……
竟然是村南头的王翠莲王寡妇!
杨若晴暗暗讶了下。
她刚才听到女人声音的一瞬间,脑子里下意识还想到了马氏。
咋会是王寡妇呢?
说起这个王寡妇,莫说在长坪村,就连边上这十里八村,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
她是长坪村一个叫贺老六的男的在外面人伢子那花一两银子带回来的。
贺老六家境贫寒,听说生下来就死了娘,两岁上又死了爹。
是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的。
贺老六人不赖,听说从前跟骆铁匠他们交情好,年轻时候还一起打过铁。
这个王翠莲,比贺老六足足小了十岁。
跟了贺老六后,进门就给贺老六生了个大胖儿子,叫毛毛。
两口子一起打理庄稼活,披星戴月,倒也把日子撑起来了。
可就在这当口,贺老六突然感染了风寒。
这时代,风寒要是治疗不当,是会要人命的。
贺老六断断续续的病着,熬过了冬天,迎来了春暖花开。
天气暖和了,贺老六的病好些了。
那日出去挖了一上昼的田沟,回来后好热。
喝了半碗冷茶,这下子触动了。
发了一宿的烧,等到隔天下昼,就没人了……
贺老六没有兄弟姐妹,从此后,王翠莲一个妇道人家就拉扯着两岁的毛毛过日子。
好不容易把毛毛拉扯到四岁。
那天冬天她去山里拢柴禾,把毛毛带在边上。
她拢松毛,让毛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玩拨浪鼓,隔一会儿就往毛毛那边瞅一眼。
听说是憋了一泡尿,她离开了一下。
等她提起裤子站起身时,大石头上哪里还有孩子?
她慌了,追了过去,看到一条狼的脊背在那边一闪而过。
事情传到了村里,里正那会子还是年轻里正,当即带着村里的青壮年操着柴刀上山去找。
下半夜才找到,找到的时候,孩子就只剩下一只带血的鞋子。
王翠莲当即晕死过去,是村民们抬着下山的。
回村就病了,病了一个多月,大家都以为她要死了。
最后还是活过来了,整个人瞬间苍老十岁。
打从那以后,王翠莲整个人就跟被抽空了灵魂似的。
再没见她跟村里人说笑,一个人跟行尸走肉似的。
“奇怪,王寡妇都不跟人打交道的,咋会来骆大伯这呢?”
杨若晴更诧异了,再次朝灶房里面瞅。
灶房里面,王翠莲手里拿着一只碗,正跟骆铁匠在那推推搡搡。
“骆大哥,跟我这你还客气个啥?”
“不就是一碗绿豆糕吗?我自个做的,这大过节的,你就收了吧!”王翠莲道。
骆铁匠道:“翠莲妹子,你家里日子紧吧,我咋能要你的绿豆糕?”
王翠莲道:“骆大哥,我家就算再穷,这几块绿豆糕还是拿得出来的。”
“再说了,这些年,比起你对我的照顾,这几块绿豆糕又算得了啥呢?”
骆铁匠还在那拒绝,看样子是真心不忍接。
王翠莲的声音有些焦急了。
“骆大哥,你再这样就是看不起我王翠莲了。”
“翠莲妹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就接了吧!”
“我是一个寡妇,在你这不能耽误太久的,别人看了说闲话。”
王翠莲于是把绿豆糕连着碗一起放在锅台上,转身跑出了灶房。
骆铁匠想要去追,追到灶房门口又停住了。
……
“骆大伯,你在家不?”
杨若晴的声音在院子门口响起。
“在呢,在!”
骆铁匠的声音从灶房里传了出来,人也随即来了院子里。
“晴儿,你咋过来啦?啥事啊?”
骆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