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江南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天海郡城外的河边堤坝上,柳絮飘飞,桃花灿烂,每日里游人如织,音声言语不断。
当大多数人都在尽情享受着春日美好的当口,有一些人却如同陷入了寒冬腊月,无底的深渊。
没错,这些人就是以杭振兴为首的一派天海郡的当地官员。
就在三天前的一天深夜,城门悄然打开,护国大军进城,连夜进行了一场悄无声息却又声势浩大的动作,等到天明时分,几乎整个天海郡的大街小巷都得知了一个大消息:
那就是天海郡守杭振兴通敌叛国,欺压百姓,将收刮来的民脂民膏送往扶桑和大辽。
“这个狗官,原来那些坏事都是他做的,欺压我们,让我们没活头,原来都把那些收刮来的钱拿去给他们一家老小买棺材去啦!”
“买啥棺材?你们没听说吗?他通敌叛国,那些钱都拿去孝敬大辽和扶桑国了。狗腿子,买棺材都没钱!”
“怪不得这两年渔民们在海上打鱼,老是遇到扶桑国的海盗来抢劫,跟官府那里报,官府也不给管,有海盗偷摸着上岸去渔村那里烧杀抢掠,官府也不管,原来,官府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这些狗官,真是蛀虫,他的罪状一桩桩,都在瓦市口贴出来了呢。听说他还跟南方的黑莲教有关系呢,黑莲教可是最邪乎的,听说拿小孩子来做一些怪事情,前些年有些地方,好多人家的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踪,听说都是被黑莲教的给害的!”
“啧啧,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也太可怕了,那个杭大人的夫人,不是说是出了名的善人嘛?这两年逢年过节,她都要出去布施,听说还把好多乞丐小孩子给带回去收养做义子义女呢,那些被收养的小孩子啊,后来都没人再见过了,指不定是拿去献给黑莲教,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去了……”
一个老百姓发挥自己的想象,很有意思。
而当一群老百姓汇聚到一块儿,一起发挥想象的时候,这脑洞揩得堪比黑洞,那叫一个恐怖。
所以说到后来,这杭振兴已经被形容成长着三头六臂的妖魔鬼怪了。
骆风棠从外面回来,杨若晴已经照着他事先的吩咐,在屋子里收拾行李了。
“晴儿,东西收拾得咋样了?”骆风棠进屋便问。
杨若晴边整理边扭头朝他一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啥时候动身都行。”
骆风棠点头:“好,今夜子时出发,我们走旱路,夜一走水路。”
杨若晴心领神会,大张旗鼓的走旱路,身后还跟着押送的队伍,其实是个骗局。
押送的不过是杭振兴手底下的几个爪牙而已,杭振兴本人,以及杭振兴的家眷则从水路秘密押送进京。
九公主齐傲珊也是跟着夜一走水路进京。
“不如你跟夜一一块儿走水路吧,船上又是九公主又是杭振兴,不能有半点闪失。我押送那些爪牙走旱路,你觉着咋样?”杨若晴琢磨了下,又问。
骆风棠想都不想,直接摇头:“不行,让你一个人押送,太危险了,这一路上势必有人会劫囚车,我必须跟你在一起。”
“水路那边,晴儿你无需担心,我已安排妥当,不会被人察觉。”
“水路乘船,旱路骑马,我们届时肯定会早一些抵达庆安郡。我先陪你回家去小住几日,再去水路跟夜一他们汇合!”
听到他的安排,杨若晴乖巧点头:“那好吧,你说咋样就咋样,我都听你的!”
骆风棠笑了,伸手将她拥在怀里,“终于能回家去看看了,正月初十就出来了,三个多月才回去,一百来天呢,我闺女肯定想我了。”
杨若晴笑着打趣道:“你呀,真是个女儿奴,这才分开三个多月就想了,那将来若是你闺女远嫁,我这做娘的还没抹泪呢,你这做爹的倒先哭了。”
这话,可是触动了骆风棠心底的那根敏感的弦啊,他脸上的笑容当即就消失得无影无终了。
“我不会让我闺女远嫁的。”他不假思索道。
杨若晴诧异挑眉:“女大不由爷娘,那你打算咋拦?”
骆风棠皱眉,想了下,咬牙切齿道:“我就把彩礼往死里抬,让男方压根就娶不起,这样我闺女就能嫁在附近,或者招婿上门,再或者留在我身边,我养她一辈子。”
杨若晴哭笑不得,忍不住轻轻拧了下他的手臂。
“你这爹当的,疯了,真的疯了,我都找不到词儿来夸你了。可咋整?”她问。
骆风棠收紧手臂,“不需要你夸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杨若晴问。
骆风棠沉声道:“往后莫要轻易在我面前说起闺女嫁人的事了,虽说咱闺女才刚刚九岁,距离婚嫁还早,可我只要一想到终有一天,她还得嫁人,我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杨若晴伸手轻轻拍了拍骆风棠的肩膀:“哎,好吧好吧,我服你了,我也认输了,是我的错,往后再不拿这事儿来打趣你了,我答应。”
骆风棠点头,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杨若晴心中也是百味俱存。
自己是做别人闺女的,不想远嫁,不想将来回娘家路途艰难。
庆幸自己遇到的良人是骆风棠,婆家和娘家一墙之隔,喊一声就能应。
将来,她自己的闺女骆宝宝,她也希望她不要嫁得太远,见一面都难。
只是,缘分这种东西,天注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