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骂完了照例把小马扎夹在腋下往家的方向走,老杨头赶紧推着轮椅跟上。
黄氏走了几步,扭头瞪着老杨头“你个老东西有家不回,跟着我做啥?你要死啊?”
老杨头笑呵呵的,一脸和善的道“侄媳妇,冤有头在有主,欺负你的是别人,又不是我,我对你是没有坏心的。”
黄氏转过身来,朝老杨头这边狠狠啐了一口。
“你个讨好卖乖的老东西,杨家三房五房不都是你的儿孙?他们欺负我们老张家,你还想撇清?”
老杨头好脾气的赔着笑“侄媳妇,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对他们也是气肿了心啊,要是搁在十年前,决计不是这个样子,如今我上了年纪,腿也瘸了,镇不住他们,让你,让癞子,让你们全家受了委屈了。”
黄氏撇着嘴,恶狠狠剜着老杨头,有些搞不清这个老东西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跑来跟她这说软话。
“不管咋样,你们是一家人,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离我远点!”
撂下这话,黄氏扭头跑了。
老杨头喊了她两声,她不搭理,跑得更快了。
老杨头一脸失落,心里有种患得患失的东西涌过,这种感觉,五十年前跟谭氏相亲的时候,他曾经有过。
后面这几十年就再没有了,如今,七十古来稀的年纪了,竟然在黄氏身上找到了。
老杨头感慨万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轻叹一口气,此刻,是如此的力不从心啊!
……
傍晚,杨华忠从外面收工回来,发现鲍素云,曹八妹,赵柳儿,甚至杨华梅几个都在。
妇人们围着桌子坐了一圈,一个个面色都不是很好。
瞧见杨华忠回来,曹八妹和赵柳儿皆起身告辞。
鲍素云也找了个借口走了,就留下杨华梅跟孙氏坐那。
杨华忠看着走了的几个,一头雾水,“咋啦?咋我一回来就走了好几个?你们在说啥我不方便听的话呢?”
他朝桌子这边走来,边跟孙氏和杨华梅这打趣。
孙氏笑了笑,起身给他倒茶。
杨华梅拉着一张脸,“三哥,你说咱爹是不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啊?都一把年纪的人了,黄土埋到脖子根,咋还有那些花花心思?我这脸,都要被他给丢光了!”
杨华忠一脸迷糊,“啥意思啊?咱爹做啥不好的事了?”
合着先前她们几个凑在这儿,都是在说这事儿?
杨华梅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这脸啊,真是没法出去见人了,这几天村子里好多人都在嚼舌根子,说咱爹稀罕那癞子婆娘。
黄氏每天在村口老枫树底下发疯骂人,咱爹风雨无阻做她的听客,听得笑眯眯的,就差没有给她抚掌叫好了!”
听到亲妹子的这番话,杨华忠感觉晴天打了个霹雳,整个人瞬间石化。
“还有这样的事儿?是别人背后嚼舌根子还是咋地?咱村有些妇人们听风就是雨,咱也不能一味的被她们给牵着鼻子走。”
杨华忠说道,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没有底气。
村里人喜欢背后嚼舌根子,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杨华忠突然又想起前几日老四跟他这说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孙氏把茶放到他的面前,轻声道“今个桂花跟我说,说看到黄氏回家,咱爹跟在后面送,还主动跟她搭讪。”
“啥?”杨华忠的眼睛瞪了起来,嗓子也粗嘎几分。
杨华梅抬手捂着脸“我没脸见人了。”
孙氏苦笑“桂花原本还担心咱爹会不会是找黄氏骂架,毕竟黄氏天天坐在枫树底下对咱指桑骂槐,桂花原本还担心待会骂起来黄氏撒泼把咱爹连人带轮椅给掀翻,正要过去打圆场,就听到咱爹跟黄氏搭讪的话……”
“他都跟她说啥了?”杨华忠黑着脸问,声音如闷雷,头顶上罩着一团乌云。
看到他这副样子,孙氏缩了缩肩膀,都有些不敢往下说。
“你说!”杨华忠沉声催促。
孙氏咬了咬唇,只得豁出去了。
“咱爹说的话,半句指责都没有,全都是安抚和体恤老张家的话……”
“砰!”
杨华忠扬手把手里的茶碗摔到地上,茶碗碎了个稀巴烂。
孙氏吓得不敢再说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杨华梅起身来到桌边,对坐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的杨华忠悲愤道“三哥,我就是想不通,咱娘陪着咱爹五十多年的夫妻了,咱娘还没死呢,咱爹咋就有那些花花心思了?”
“他也不掂量掂量自个,都七十三的人了,咱村能七十岁朝上还没死的老汉,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别人家老汉都老老实实的,咋他人老心不老呢?”
“梅儿你这就不懂了吧?男人嘛,一辈子就喜欢年轻的,咱娘都六十的老太婆了,咱爹看了一辈子早腻歪了。”
杨华明的声音突然响起,人也背着双手从门外优哉游哉进来了。
“四哥,咱爹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杨华梅朝杨华明那跺了跺脚,没好气的数落道。
杨华明道“我可没说风凉话,这种不好的预感我前几日就有,你若不信就问三哥,当时我就跟三哥说了,我说流氓不问岁数,咱爹怕是要有花花心思了,三哥还说我瞎想呢,这下应验了吧?”
杨华梅诧异的看向杨华忠,意在问询。
杨华忠的表情给了她答案。
这让杨华明更加的得意,仿佛自己瞬间从一无所成的老农民摇身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