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张记包子铺。
丑时末,天还没亮,雄鸡也还没开始打鸣,偌大的镇子居民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张记包子铺的后院灶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每天的这个时候,掌柜张大伟都会从媳妇香喷喷的被窝里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来灶房揉面,醒面,拌馅儿,一天的生意从这会子开始,也从张大伟的这双手开始。
“掌柜的,和面的水调好了,您看看这个热度成不?”一个伙计端来一盆水问张大伟。
张大伟并不是伸一只手进去碰水温,而是用手背去感触。
“有点过热,再晾半柱香的功夫给我。”他吩咐了一声,扭头又接着去用细筛子筛手里的麦子粉去了。
张记的面点能够在清水镇历经百年口碑不倒,从起初的一间茅草屋子露天桌椅摇身一变成为如今这两层阁楼,带大堂包间和后院大灶房的店铺,是张大伟的太爷爷,爷爷,爹,这一辈辈人起早贪黑,辛苦摸索和总结经验得来的。
在张大伟的记忆里,一年中除了过年那几天他可以像别的小孩子那样睡个懒觉,其他时候他每天丑时就要被爹喊起来。
爹揉面,醒面,拌料,全程都要他在旁边看着,学着。
张家人做面点跟镇上其他早点铺子不一样,张家的面点是出了名的松软白嫩,包子十里飘香。
这是张家的绝活,父亲传儿子,儿子传孙子,家规规定媳妇和闺女是不能学的。
所以铺子里这些伙计们,都只能做一些外围的杂事儿,核心东西是学不到的,身为掌柜的张大伟亲力亲为。
这不,他筛好了粉,要开始揉面了。
揉面的手法不能被外人看到,所以张大伟把灶房里两个伙计打发出去。
“阿福你去把篮子里的青菜给洗了剁碎,粉丝泡冷水,香菇发开。”
“肉别动,放着我来。”
“阿贵你去准备蒸笼和柴禾。”
被唤作阿福和阿贵的两个伙计悄悄用眼神互推着,最终阿贵站了出来。
“掌柜的,今个的活计有些多,卯时初就要开张了,要不我去把那个小黑喊过来吧?”
阿贵开了口,阿福也赶紧跟上:“掌柜的,小黑那小子说是抵债,可吃得比谁都多,干活就一团糟,这几天都连续打碎了三只碗两只碟子了,对了,昨天还把一壶醋弄到客人身上,害得老板娘跟人家客人说了好多好话,还免了单才作罢……”
提到柴房里关押着的那个吃霸王餐的小子,张大伟气不打一处来。
“那还磨蹭什么?快去,把那小子喊起来干活!”
……
柴房里,大白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堆干草上,上身的衣裳皱巴巴卷到了胸口,左手习惯性的塞在裤裆里,歪着脑袋呼呼大睡。
阿福阿贵举着火烛进来后,看到大白这副睡姿忍不住吃吃的笑。
“这小子睡得可真销魂,手不闲着。”阿福说。心里想着这小子跟我一样,都喜欢用左手啊。
阿贵贼贼一笑,“别说人家,你睡觉也这样,左手起了老茧。”
阿福梗起脖子,“你别瞎说,我睡觉老实着呢……”
阿贵怪笑着打量了阿福一眼:“跟我这你就别装了,大家都是男人,谁不晓得谁啊?”
“再说了,这种事也没啥丢脸的,多攒点钱等娶了媳妇就好了。”
阿福涨红了脸,有些恼怒的冲到大白跟前,抬脚踹了大白几下。
“小黑,醒醒,醒醒!”
大白一骨碌坐起身,眼底都是怒火。
“你们有病吧?想打架还是咋地?”
他揉着眼睛没好气的问。
虽是虎落平阳,那也是在掌柜和老板娘面前认个怂,不然就要被他们俩扭送去官府。
对上这两个伙计,大白可是一点儿都不怂的。
“鬼跟你打架?掌柜的叫你去灶房做事!”阿贵说。
这几天,大家没少打架,虽然自己这边两个打一个,这小子都被压在地上打。
可这小子身上一股子狠劲儿,还很无赖,明明这会子被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回头他爬起来,趁你不留神就从后面掏你一把,踹你一脚,专门下阴招,烦的很。
“快些起来,掌柜的等着呢!”阿贵又加了一句。
大白打了个呵欠望了眼外面黑漆漆的院子:“没搞错吧?这才半夜呢!”
“早点铺可不就是这样么,想要享福你把欠债还了!”阿贵道。
大白翻了个白眼。
柴房热死了,前半夜压根没法睡,他是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
一个梦还没做完就被喊起来干活,这日子真是苦啊,牛马骡子都没这么苦。
“人呢?都死哪去了?”
灶房那边突然传来掌柜张大伟的吼声。
柴房里三个小子都吓了一跳。
阿贵赶紧窜到门口朝灶房那边应了一声:“掌柜的,小黑不乐意……”
啥?
灶房那边愣了下,随即脚步声夹杂着喝骂声往柴房这边来了。
大白一骨碌爬起来,边拔鞋子边往外冲,“阿贵你个龟孙子,给小爷记着!”
大白丢下一句狠话跑出了屋子。
阿贵得意一笑,臭小子,叫你昨天阴我!
院子里,大白一边整理衣裳边跟张大伟那赔着笑脸说:“掌柜的,我一听到他们来叫我我就起来了,掌柜的要我做啥,尽管吩咐就是了,上刀山小火海,我小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张大伟看着大白这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火气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