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看到,杨嗣昌的奏章上,斩首人数与分配倒是与王坤上奏人数的相同,只是,他在奏章将他自已吹捧得如此厉害,让皇帝不觉皱眉。
杨嗣昌在奏章中,大肆自夸他自已如何领导有方,如何治军得力,如何赏罚分明,故最终宣府镇上下同仇敌恺,方能大破鞑子军兵。斩获的女真鞑子首级分别归属为,他自已200颗,辽东前锋营副总兵祖大乐200颗,宣府巡抚陈新甲127颗,宣镇总兵卢抱忠100颗,龙门卫指挥使杜诗40颗,山东千户李啸斩获首级30颗,另有俘虏为女真鞑子23人,蒙古鞑子48人,汉军10人。监军王坤获得正蓝旗的相关旗纛仪杖。
奏章后面,则是那些汉军首级与蒙古鞑子首级的各类分配情况。
对于杨嗣昌的刻意邀功,崇祯皇帝洞若观火。
他在心下冷哼了一声,杨嗣昌,你才到宣大几天,真的能这般快速收拾局面,获此大胜?哼,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这个杨嗣昌获得的这些首级,最大的可能是从某处分润得来,而非他在奏章中给自已吹嘘的那般英明能干。至于同样刚刚上任不久的宣府巡抚陈新甲,宣府总兵卢抱忠等人,他们所得的首级,估计也是同样的路数。
分润军功,这种大明官场的潜规则,皇帝其实心知肚明,但却无可奈何。毕竟此举成例已久,而且每次每个人的晋升官职均有上限。那么,这个人多出的战功,自然被上官分润,这种做法在这些明朝将领眼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崇祯并不打算去揭破杨嗣昌这个真实的谎言。
因为眼下的大明帝国,实在太需要一场大胜来提振士气,鼓舞军心民心了。
相比杨嗣昌的一顿自夸,崇祯皇帝对那个在杨嗣昌与王坤奏章**同提到的那个李啸,更加感兴趣一些。
李啸,好熟悉的名字。
莫不是,上次在辽东斩首18级,升为千户的那人?
这人此次功劳,更是不得了,除了斩获女真鞑子30颗外,还俘虏女真鞑子23人,蒙古鞑子48人,汉军10人。这一众难得的俘虏,竟全是此人一力擒得,实是让人刮目。
崇祯皇帝心下,对这个颇为神秘的李啸,愈发欣赏与好奇。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被两封奏章均当成配角的千户李啸,很可能战功远不止是这个上奏的数目,极可能还有更大的功绩被上官强行分润。
毕竟李啸作为一个小小千户,这些俘虏与首级,除非自已奋战所得,不然是绝无可能哪个官员会分润给他。
“长卿,这个李啸,你可知悉?”崇祯合起奏章,向温体仁问道。
温体仁内心一动,忙点头道:“此人故事,微臣却还知晓一些。”
“讲来朕听。”
见皇帝对这个李啸发生兴趣,温体仁连忙轻咳两声,对皇帝从容言道:“启禀皇上,据微臣了解,这李啸,原是辽东金州一乡下猎户,去年七月,鞑子侵吞金州,李啸全家被鞑子杀害,亲娘与媳妇尽丧于鞑子之手。李啸家园被毁,无处容身,又为报得家仇,便离开金州,前往锦州广宁中屯所投军效力。”
“唉,这李啸,出身竟是这般寒微。可怜他亲人尽丧,倒也是个苦命人。”崇祯捋须言道。
温体仁见皇上听得仔细,又接着说道:“那李啸,随后被广宁中屯所哨骑队选中,因武艺出众,被任命为哨骑队副队长,后率几名哨骑北行哨探,斩获鞑虏首级六颗,被提拔为百户之职。”
“此人血战得功,力斩鞑骑,端的是名好汉子!”崇祯赞了一句。
“接下来,李啸被派驻锦州东南处的不归墩。去年十一月,李啸亲率一众哨骑,汇合祖大弼部,顶风冒雪援救被鞑子劫获的粮队,斩获首级十八颗,被提拔为千户把总。”
“不错,此人有情有义,果敢坚决,堪为我大明官军之榜样,不似那些畏鞑如虎让朕齿冷的军兵。李啸当日此战奏捷,倒是让朕高兴了好一段时日。”崇祯笑了起来,一脸回忆之色。
“李啸因为此战,在锦州当地十分有名,人人皆道辽东出了个少年英雄。后来,鞑子为了报复,派兵袭扰辽西诸地,大肆烧杀抢掠。李啸兵力微薄,见鞑子这般大力侵袭辽东,自感在辽东难于继续立足,乃率众渡海南迁,投奔山东总兵刘泽清。在山东登莱之地,营建一赤凤堡以安身立命。他原在辽东立足的不归墩,已被鞑子一把火烧光。”
听温体仁说到这里,崇祯眉头一皱道:“这个李啸,渡海南投,虽有避敌怯战之嫌,倒也确是因为兵力不足难于存身之故,也算情有可原吧。”
温体仁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李啸往投山东,倒也不是全无作为。今年五月,其率军千里进击,消灭了入寇山东南部的流贼黑蝎子部。随后,于今年六月底,遵奉朝廷抽调兵马入援北地之军令,李啸又亲率兵马,入援宣府镇龙门卫金家庄堡。却没想到此人,到了这宣府镇中,竟又获得恁多功勋,倒让微臣实实刮目相看。”
“哈哈,我大明得此忠臣良将,岂非天佑我大明乎?”崇祯大笑起来,一脸喜悦之色,只不过,他随即压低声音说道:“长卿,朕敢料定,杨嗣昌陈新甲等人所获之首级,怕亦与李啸多有关连。很可能就是从李啸处分润得来。”
“圣上目光如炬,帝心烛照之处,无微不查,微臣叹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