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砍的叮当声,刀枪刺入身体的噗噗声,马匹倒下的悲鸣,两军军兵濒死的惨叫,几乎在瞬间,就混杂地响在一处,有如死神的欢歌。
在这样的混战中,已然没有阵型,也没有战法,只有彼此拼尽力气地奋力厮杀,只有彼此毫不留情地凶狠对砍,从天空看去,两军士兵,有如两头怪异的野兽,在拼死地厮咬,双方都知道,只有对方的死亡或倒下,才是自已唯一的生机所在。
祖大寿次子祖泽溥,在数名亲兵的保护下,已然奋力砍杀了三名蒙古骑兵,正在他吼叫着,向又一名蒙古鞑子骑兵的马腿上奋力砍去之时,一支冷箭呼啸而来,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脖子。
汹涌的血,顿是不可遏止地涌出。
祖泽溥踉跄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已面前的景物,在瞬间变成一片血红,而整个厮杀场景,则是愈来愈模糊,他嘴里发出怪异的嗬嗬声,下意识地用手去拔仅剩一截短短箭尾的羽箭,却身体一晃,猛地摔倒于地,再无动弹。
“泽溥!”
不远处,同样杀得一身是血的祖大寿,见到这悲惨景象,顿是厉声大呼起来,而他的一众子侄,亦是跟随着厉声凄呼。
只不过,任凭他们再如何呼喊,仰趴在地上的祖泽溥,再无动静,他年轻的生命,在这寒冷临茫的蒙古高原上,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祖泽溥的死亡,仿佛有如一个预兆,被四面八记夹的清军,迅速地陷入越来越不利的局面,前面要与东土默特部蒙古军兵拼死作战,后面则有奈曼部的军兵,不停骑马兜射,一根根凌厉的箭矢如雨般飞来,幸得蒙古军的箭矢制作工艺差劲,多为生铁或骨制,才没有对清军造成致命的打击与伤害。
只是饶是如此,清军死伤的人数皆在快速增加,整个军阵中,开始出现越来越明显的混乱,作为全军主将的洪承畴知道,也许接下来不久,已是苦苦支撑的清军,就会全面崩溃了。
就在这时,一柄凌厉的弯刀,猛地从地下斜砍下来,把正在浴血搏杀的祖大寿第三子祖泽洪,给活活劈掉了半个左边的肩膀!
祖泽洪厉声惨叫,右手弃了刀,下意识地去捂着喷血不止的左肩膀,就在这时,那柄凶狠的弯刀再度袭来,一道凌厉的刀光挥过,祖泽洪的脑袋冲天飞起,带起一股笔直的血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骨碌碌地滚在某个尸堆之中,而他的无头尸体,则是颈部不停地喷血,最终软软地倒在遍地尸骸之中。
祖泽洪,这名在真实历史中,随清军入关后,接连打败李自成、贺珍、姜瓖等部的清军骁将,最后进封为一等精奇尼哈番的重臣,就这样,与他的二哥一道,被蒙古鞑子斩杀于枯瑟旷茫的草原,以一种令人叹息的方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泽洪啊!“
杀得满面鲜血的祖大寿,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呼,他面上的表情因为极度的痛楚,变得十分地扭曲而可怕。紧随着,四子祖泽法与养子祖泽清,亦是悲呼连连。
“兄弟们,不可泄气,拼死杀敌啊!“同样手执一柄钢刀,业已砍得鲜血淋漓的洪承畴,近乎绝望地大声喝喊。
而见得清军陷入困境,作战人员不断被自已击杀,无论是东土默特部还是奈曼部的蒙古军兵,皆是人人意气昂扬,战意十足,他们发出有如野兽般的喝喊,愈发猛烈地向清军发动攻击。
三千清军,战至此时,已然到崩溃的边——每个人都在拼力死撑,
就是全体清军以为必死无疑,全体蒙古鞑子以为必胜无疑之际,在东土默特部军兵的后面的地平线上,忽然又涌如一条长长的黑线。
在祖大寿洪承畴部清军命悬一线之际,由刘文秀亲自统领的三千名唐军骑兵,终于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赶到了。
凛风如刀,四野苍茫,枯黄一片的草原上,唐军的铁骑有如突然间从地狱中杀出的死神,马蹄所向,无不披靡。在略略行近之后,他们兵分左右两部,一部为玄虎重骑,一部为飞鹞子轻骑,两部兵马掀起滔天之势,有如平地突起的狂飙,向正与清军全力作战的东土默特部冲杀而去。
“大济农!不好了!后面有敌军杀来了!”温布楚虎尔身旁,一名蒙古鞑子,忽然尖叫大叫起来。
听到这句话语,温布楚虎尔顿是浑身一颤,他惊恐得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唐军骑兵,已呈铺天盖地之势汹涌而来。尤其是,最前那面巨大的,红底黑字的唐字军旗,正在凛风中猎猎招摇,十分地醒目。
天啊!竟然是唐军来袭!
这一瞬间,温布楚虎尔只感觉自已,似乎从内到外,突然都被冻成一坨冰渣,他的头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不是吧?怎么在自已交战正酣之际,会有唐军突然来袭,这些有如地狱死神一般的唐军,究竟是从哪里偷偷冒出来的。
这个问题,温布楚虎尔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几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唐军骑兵有如两股汹涌的洪流,从背后猛烈地冲击过来。
“快,快拦住他们!一定要拦住他们啊!”这句话,是温布楚虎尔几乎下意识地吼将出来。
来不及了。
一杆锋利无比,上面开着深深血槽的骑枪,有如一条灵动疾驰的银龙,穿过混乱的人群,准确地扎穿了他的皮甲,准确地从他后背穿入,有如刀捅黄油一般,复从他的前胸凶狠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