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言辞恳切,刘进忠却没什么表情,只不过,在他心下,却亦是在反复盘算。
见刘进忠虽表面保持沉默,孙可望知道他内心必有所动,又趁热打铁道:“刘将军,现在的局面,你部兵马不过五万,要分驻通江县城与小宕水西岸一带,每个驻点的兵力,只怕皆是有限。而唐军第二镇长率本部兵马与降兵约有八万余众,从后面掩袭而来,试问你哪一部兵马可以阻挡其凌厉兵锋?再何况,东边还有唐军第十一镇那三万余众的兵马,对你部虎视眈眈,即将渡河来攻,到时候,唐军东西两边联合进攻,刘将军你还有何办法分身抵御么?”
刘进忠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对孙可望说道:“哼,孙可望你固然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你以为,本将会这般愚蠢,去与唐军来个以卵击石吗?告诉你,本将已收皇上之令,着本将从此地急急撤走,待本将离开此地……”
“问题是,你们还离得开吗?”孙可望冷笑道:“现在你部兵马,分驻于通江县城与小宕水一带,现在唐军大兵压境,即将发起总攻,你就是想要通知他们一起撤退都来不及了。以我估计,就算刘将军你现在就立刻撤走,这五万兵马,能有一半人能与你一道撤走,就算难得了。而你们这般仓皇而撤,唐军必定沿途追杀,断不会轻易放尔等逃走。你部步兵居多,这一路追杀下来,能有几千骑兵得以逃出生天,已是极为难得,甚至可以说是奇迹了。而这一路上,从通江到潼川有数百里之遥,沿途皆是唐军所占地界,刘将军你率这一众残兵,又有何把握能一定逃得出去呢?恕在下说句诛心之语,万一阁下在路上被唐军或盗贼所杀,那临死之际,只怕是悔之无及了吧。”
刘进忠脸色十分难看,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颤动,看得出他的内心波涛汹涌,却又在强自压住。
孙可望见他这般模样,知道自已的劝诱已是极有效果,遂淡淡一笑,又说道:“好了,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将军能最终率领这数千骑兵逃出生天,顺利返回潼川或成都,而且张献忠亦不追究将军败军折阵之过,那么,在大西国都行将覆灭的情况下,将军将来的前程,又是何在呢?只怕最终的结局,便是无权无势的刘将军,最终,亦随大西国一道覆灭吧。这样的最终结局,难道真是刘将军所真心想要的吗?”
孙可望说到这里,长长地吁了口气,便道:“好了,在下话已说完,刘将军最终如何行事,相信已有主见,孙某再不多言。”
刘进忠冷笑一声,下意识地把腰间佩刀握紧,又反问道:“孙可望,你就不怕,本将拿了你与那数百名骑兵,去胁迫唐军让路,让我军从本地撤走吗?”
孙可望仿佛早料到他会这般问,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将军,你乃是聪明之人,怎么可能行这般愚蠢之举啊。”孙可望笑着摇头:“在下不过是一名降将,那些骑兵,亦是跟随我一道投降的原大西国骑兵,包括在下在内的这点人马,对于唐军来说可有可无,如何可令他们放你们脱逃!说难听点,就是你就是把我们全部杀了,唐军也不会眨一下眼!”
孙可望说到这里,脸色冷了下来:“只不过,你若这般行事,那唐军当会再无顾忌,亦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对你们全力进攻,捕获之人,亦会坚决斩杀不留活口。他们定会以此方式,作为你部死硬到底的严惩手段,你若要这般行事,可要慎重想好自已的结局,会是如何。”
孙可望这话语冷冷说完,刘进忠脸色十分僵硬,整个人好象瞬间失掉了精气神一般,木头一样地伫在原地。
整个帐房之中,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孙可望看到刘进忠这般模样,心下忍不住冷笑连连,只不过,他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平静而严肃的模样。
过了许久,刘进忠才缓缓抬头,对孙可望轻声道:“这样吧,你且率部先回,去向唐军主将禀报,让他给本将一个时辰的时间,暂时不要发动进攻,到底是战是降,本将自有打算。”
“可以,望刘将军好生把握这最后的机会。”孙可望拱手告辞:“在下只希望,刘将军千万别做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的傻事啊。”
刘进忠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出帐走人。
孙可望离开刘进忠的中军大帐,随即带上那数百骑兵,一道西返唐军大营,返回后,随即入见安和尚,把与刘进忠相见的情况,向他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安镇长,刘进忠既然提出要给他们两个时辰,那咱们不妨先等等看。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孙可望小声说道。
安和尚点点头,随即一声冷笑:“也罢,既如此,就给他一个时辰又何妨,只不过,我军虽然不与其作战,但相关的作战准备,却是万万不可拖延。传我军令,立即对通江城,以及刘进忠的各处主要驻兵地点,进行分兵包围,一定要让他们充分地感受到压力巨大,他们才会尽快归降。”
“得令!”
在听到唐军大军来袭,无边无际,正在快速将通江县城以及小宕水的各处驻兵点进行包围时,刘进忠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已作出最终决定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奶奶的,形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仗既然打不下去,又脱逃无路,咱们也跟那孙可望一样,归降唐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