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目光扫过围观人群,脸色阴沉,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难怪他发火,眼下这般严峻形势,这帮家伙一个个浑身湿透,牙齿打颤,自顾不暇,居然还在这里聚众闹事!何况从眼前情形看,他们明显是欺负场中孤零零的那家人。
看到张辽质问,一众人下意识后退,只是还没退后,他们身后就是千数骑兵断了后路,冷冷的看着他们。
这百数人看到这般阵仗,一下子惊慌起来,其中一个中年人慌忙喊道:“张司马,不怪我等,是他们一家人染了瘟疫,那李良已经病死啦!孩子也染了风寒……”
“是啊!是啊!是瘟疫!不能靠近他们。”一群人纷纷大喊起来。
这时,更远处的百姓听到这边骚乱,也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听到瘟疫两字,无不色变。
“闭嘴!”张辽一声沉喝,那些人立时静了下来。
张暴虎的威名还是很可怕的,何况他们身后还有那么多士兵。
张辽没理会那些人,大步走向那孤零零的母子。
“张司马不可!”有几个人急声大喊,他们这些百姓对张辽这个司马虽然畏惧,但心中还是很感恩的。
张辽没理会他们,走到哆哆嗦嗦的母子面前停了下来,看他们浑身已经被雨淋得湿透,衣裳上全是泥水。
母亲面色惨白,轻轻哭泣着,眼神绝望,孩子眼睛很大,但嘴唇青紫,面色潮红,紧紧拉着母亲的手,看到张辽过来,惊得只往母亲怀里钻,连头也不敢露出来。
而另一边那个男人早已经死透了,一只手伸出,似乎想要抓着那母子,圆睁的眼睛里犹自流露着不甘和牵挂。
张辽暗叹了口气,从头上解下斗笠,给那母亲戴上,斗笠很大,一下子连她怀中的孩子也遮住了。
那母亲一惊,急忙退缩着,抬起头来,咬牙哽咽道:“将军,不要,不要靠近我们。”
“没事。”张辽和声道,又取下身上蓑衣,给妇人披上。
那妇人忙要挣扎:“将军,妾身万死不能用将军的蓑衣。”
张辽拍了拍自己身上,和声道:“我的衣裳早已经湿透,穿着这蓑衣也没什么用,你需要,孩子也需要,多伶俐的孩子,莫要冻坏了他,他还太小。”
呜呜呜!那妇人眼泪一下子狂涌而出,忍不住掩面大哭,仿佛要把丈夫死去的悲伤,邻里抛弃的心酸和委屈一下子全部哭出来。
“阿母。”五六岁的孩子对于父亲的死还不是那么理解,但看到母亲哭,也跟着母亲大哭起来。
张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母亲需要发泄,只有哭出来,才会好一些。
四周围观的人群看着中间那衣服早已湿透的张辽,还有那哭泣的母子,一片寂静,不同于方才的惊惧,而是羞愧、震惊和感动!看着这一幕,不少人跟着直抹眼泪。
张辽的所作所为震撼了他们,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尚能如此,何况他们这些邻里!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大兄。”张健带着几个亲卫急忙赶到张辽身边,就要把自己的蓑衣给张辽披上。
“不必,身为军人,还能怕些雨。”张辽阻止了他,询问那哭泣的妇人:“你家中可还有亲戚?”
妇人摇头,神情茫然。
张辽指着那死去的男人,看向张健:“找几个人,且先把他安葬了罢。”
“将军……”那妇人听张辽要把他死去的丈夫下葬,不由悲哭一声,忍不住拉住了丈夫的手,看着张辽,眼里满是哀求。
张辽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你莫要担心,你丈夫葬在这渑池,总要有个祭拜的,我会让人把你们母子也安置在这里住下,你看可好?”
“多谢将军……妾身从未见过将军如此般大好人,将军大恩妾身粉身碎骨难以相报!”那妇人闻言,一下子拜倒在地,又要拉着孩子一起下拜。
张辽忙扶起她,道:“不必多礼,此是本司马分内之事。”又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感到有些烫。
妇人慌忙去阻拦张辽:“将军不可,阿行受了风,万一……”
一旁的张健也有些焦急,他刚才可是听那些人说,这孩子很可能是染了瘟疫。
“本司马练武之人,自谓正气在心,何惧什么病邪。”张辽摆摆手,询问了那孩子的一些症状,倒与蔡琬相似,他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只是受了风寒,并不是什么传染性疫病。
看着那母亲紧张的样子,张辽笑道:“无妨,去医庐找医师开些药,喝碗姜汤,过几日就好了。”
“真的?”那母亲脸上登时露出狂喜之色,忍不住抱住孩子喜极而泣。
张辽看向张健:“三子,领着他们去医庐找医师,而后再找本地官吏,将他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分些田地,对了,你再给他们留一些钱物,嘱咐本地官吏平日里也多多照拂着他们。”
“是!”张健带着几个亲卫立时行动起来。
“将军!”那妇人声音哽咽,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一个劲的落眼泪。
张辽摆了摆手:“随他们去吧,这孩子看起来很聪慧,好好培养,他日定有成就。”
妇人抱着孩子连连点头,看着张辽的眼神满是尊敬,这个司马与她年龄相当,但却让她发自内心的尊敬。
张辽不知道的是,这对母子在渑池安顿下来后,便供起了他的长生牌位,母亲悉心教育孩子,很多年后,正是他今日救下的这个孩子,救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