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瑁哼道:“好一个张辽,我等中了诡计,非战之过,被尔所擒,夫复何言。”
张辽对于桥瑁的遭遇很同情,他瞥了一眼身侧的郭图,郭图这厮的鬼主意的确很坑人,堂堂一镇诸侯意气风发的去猎虎,就这么被憋屈的逮了。
他扬了扬眉,笑道:“某也是不得不如此,尔等龟缩于酸枣,某在成皋久候不至,不得不亲自前来。”
桥瑁闭上眼睛哼道:“吾不与贼子共语!既落入尔手,要杀要剐任尔自专,何须多言!”
“谁为贼子?”见桥瑁如此不给面子,张辽也冷笑起来:“尔等州牧刺史在关东自募兵马,不尊朝廷号令,叛逆作乱,恣意行事,乃至天下大半失控,百姓陷于水火,如此罪恶贼行,也敢反诬某为贼子?真是贼喊捉贼,反咬一口,入骨三分哪。”
桥瑁见张辽将他们关东诸侯说的如此不堪,不由睁开眼睛,怒道:“董卓肆意废立,挟持天子,大逆不道,且我等只尊弘农王,何云叛逆?”
“那便说弘农王。”张辽也来了劲。
虽然他此时很想直接拉拢典韦,但自己的优势并不大,霸气外放、猛将来投更是无稽之谈,尤其是典韦属于性格刚强一类,又与自己处于敌对状态,如果他认准自己是逆贼,直接拉拢他全无可能,因此需要精心策划。
首先就是要改变典韦先入为主的看法,打消他对自己的敌意,而这一点说不得就着落在自己与桥瑁的辩驳上了。
毕竟关东诸侯勤王讨贼的舆论太厉害,底下这些将领大多都被蒙蔽蛊惑,典韦多半也不例外,如今正好借助与桥瑁辩驳的契机,让典韦看清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本质,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逆贼,关东诸侯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归附自己,并非附逆,从而不露行迹的打消他的对立防线。
一念及此,张辽打起精神,嘿声道:“相国废立,置弘农王于宫中,虽地位不保,却也算安稳,而诸位腊月通谋,正月初起兵,名以拥立弘农王,消息传至雒阳,弘农王遂被董璜杀害,诸位既是尊弘农王为帝,却不为他的安危着想,置他于死地,此害主也!诸位可有惭愧?”
桥瑁脸色难看起来:“我等亦未料董贼如此狠辣,乃誓为弘农王报仇。”
“报仇?招募十万兵马口伐笔诛吗?”张辽嗤笑道:“某向来只看行动而不听大言,尔等正月起兵,弘农王被害,袁氏满门被诛,未见尔等行动,此置国仇家恨于不顾!三月迁都,百万西行,雒阳一空,宫室焚烧,百里焦土,未见尔等行动,不说帝驾朝臣,此置黎民百姓于不顾!直至如今已是五月入夏,未见尔等行动,尔等所谓讨伐董公,莫非要待董公百年归土之后,尔等敲锣击鼓、自然获胜乎?此谓兵不血刃而假于天时乎?真是绝顶妙计呀!”
史阿嘴角上扬,一众击刹也忍不住嗤笑,都尉的辞锋便如他的武艺,总是令他们大开眼界。
“你!”桥瑁被张辽夹枪带棒的言语讥讽得面色涨红,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说起,诸侯各怀心思迟迟不进是个硬伤,张辽一摆出事实,他们就难以驳斥。
看桥瑁语塞,张辽乘胜直追,哼道:“再说尔等所为,王匡在河内,名以大义而肆意抄家,只为搜刮军资而弄得天怒人怨;尔等在酸枣,搜刮百姓粮食,乱入百姓家宅,乃至百姓逃离,田土荒芜;袁术在鲁阳,征粮加赋,恣意搜刮;青州刺史焦和,响应尔等,引兵向西,甫过河而州内黄巾乱起,可笑焦和祷祈髃神,不能抵御,黄巾攻陷郡县,青州一片焦土,百姓流离失所。身为州郡刺史,尚不能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又有何面目大呼讨贼!真是觍颜无耻,为天下所笑!”
桥瑁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来。
张辽冷笑道:“我道尔等起兵,名为讨贼,实为割据自立,但既以讨贼之名割据,却也该有讨贼之实!”
他说罢,指向其他一众俘虏,包括典韦,道:“尔等聚拢如此多英雄豪杰,却畏缩在酸枣,每日置酒高歌,迟迟不动,实失天下之望。”
典韦等人听到这里,神情都有变化。事实上他们这些猛将都有能力,自然不甘平淡,或抱着讨贼之志,或抱着建功之心,但诸侯迟迟不动,他们心中也未尝不有怨言。
而张辽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否则他才懒得三更半夜与桥瑁辩驳,早将这厮赶走了。
看到桥瑁无言,张辽乘胜直追,厚着脸皮开始自夸:“某虽为千石微职,又依附董公麾下,然百万百姓迁徙之时,吾立军令状,冒死请命以督管迁徙之事,带领麾下四千儿郎,打击不法,斩杀乱胡,扶老携幼,设粥搭庐,旬月之内,未曾有一日合眼,寒雨连日,未曾有一刻歇息,乃至迁徙之后,病者过半。百万百姓,八百里迁徙,死不足百之一,乃令吾等之名百姓皆知,吾等离开,百姓携老扶幼,数百里路途,箪食壶酒,挥泪以送。是以,某与麾下儿郎自问强于尔等百倍!”
“此事果真?”桥瑁闻言不由动容,炯炯看向张辽。
他身为太守,岂能不知迁徙的难度,尤其是上百万人迁徙,最好的情形也要死亡四到五成,遭逢天气不好、处置不当,死亡七到八成也不足为奇。而今张辽竟说他督管迁徙,死亡不足百一,便是有夸大,这个比例也足以让他震惊了。
他们一众关东诸侯听闻董卓将雒阳百姓全部西迁,本以为是个大祸,以董卓的残暴和羌胡兵的抢掠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