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儿咴儿!”
战马长嘶,朔风飞扬。
三百余骑飞驰在官道上,马蹄与地面频繁接触发出的“得得”声,紧凑绵密,如暴风骤雨一般,惊破大地的宁静。
战马上的骑士大多身材魁梧,相貌装束分明与汉人有异,皆长脸长鼻,窄袖髡头,人人背上背着大弓,剽悍之气尽显。那些常在北方边地行走的,一眼便能认出这些骑兵的身份。
他们是鲜卑人。
草原大旱,牛羊牲畜损失无数,草原上鲜卑人纷纷南下,进入汉人区。鲜卑人到汉人地域显然不是为和平而来,每当草原上发生灾变,他们的生计受到影响,往往都会记起南方的汉人“邻居”。汉人是农耕文明,建城垦地,收成稳定,鲜卑人遇到灾荒,往往会选择到汉人地区掳掠。
五胡乱华之前,汉兵的精锐程度非常值得称道。
依靠严明的纪律、高超的指挥艺术和先进的军事器械,汉兵面对北方异族时,常常能以少胜多,用手中的战刀和戈矛,杀得北方异族魂飞魄散。没有异族敢忽视汉兵的英勇,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人,就是被汉人连番打击下逐渐衰落,原本被匈奴人奴役的鲜卑人趁机崛起,他们占据蒙古草原,吞并匈奴余种十余万落,成为新的草原霸主。
汉桓帝时期,枭雄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分地为三:右北平以东为东部鲜卑,右北平到上谷为中部鲜卑,上谷以西为西部鲜卑。三部各置大人管理,直属檀石槐。
统一后的鲜卑,开始连连侵扰东汉边境。
12年前(177年),汉灵帝命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各率骑兵万余人,分别从高柳、云中郡、雁门郡出塞,分三路进攻鲜卑。汉军出塞二千余里,鲜卑首领檀石槐命东、中、西三部大人率众分头迎战,大败汉军,鲜卑威势达到顶峰。
但鲜卑的鼎盛时期非常短,击败汉军后第四年,鲜卑共主檀石槐死去,其子和连难以服众,鲜卑分裂。西部鲜卑叛离,漠南自云中以东分裂为三个集团:一是步度根集团,拥众数万,据有云中、雁门一带,二是轲比能集团,分布于代郡、上谷等地,三是原来联盟“东部大人”所领属的若干小集团,散布于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外。
近年鲜卑各部彼此攻伐,内耗严重,再不复檀石槐时期气象。
不过,即便分裂为几大势力,鲜卑人仍然是草原上实力最强大的族群。
由于东汉王朝近些年也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鲜卑人寇边时有发生。
事实上,即使是在大汉朝国力最强盛的时期,草原民族南下掳掠也屡见不鲜。汉人精于步战,游牧民族全是骑兵,再精锐善战的步卒,也没有办法追上来去如风的骑兵,这是结构性问题。
草原骑兵机动力占据绝对优势,抢完就跑,让人头痛。
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大修长城,就是为扼住草原民族南下掳掠的通道。几百年过去,汉朝国力衰退,以及其他一些原因,未继续在长城一线保持足够驻军。几百年的风雨不断侵蚀破坏,部分长城发生垮塌,没有得到及时修缮,雄伟的长城逐渐成了摆设。
时至今日,鲜卑人可以从多个长城缺口,深入幽州腹地。
这支鲜卑骑兵,就是从平谷附近越过长城,在渔阳境内寻找抢掠目标。
幽州牧刘虞得知鲜卑人入侵后,要求各郡国严加防范,但大汉朝积弱已久,军备松驰,郡国兵多为步卒,对上骑兵不堪大用。幽州境内当然也有不少归化的草原部落,设有护乌丸校尉和护鲜卑校尉,皆骑兵编制,还能征召归化的乌恒人和鲜卑人作战,可这些骑兵部队集中在广阳郡境内,其他郡国只能自求多福。
这支鲜卑骑兵越过长城后,至今没有遭遇汉军主力。
可他们的行动并不顺利。
鲜卑人南下劫掠,没有能力进攻坚城,多会选择防御薄弱的村庄下手。一击得手立即远扬,即使周边汉军闻讯赶来救援,也来不及阻止悲剧发生。劫掠村庄很安全,几乎不会有风险,虽说每次收益不会太高,但骑兵赶路有优势,大不了多跑几个地方,需要的东西也就有了。
这支鲜卑骑兵,就遵循着先辈们传下来的宝贵经验,“拜访”村庄。
连着去了七八个村庄,找不到一个村民。
骑兵头领以为附近村民是知道鲜卑南下,逃到防御较好的乡镇或县城,长城附近的汉人有这份觉悟很正常。
扑了个空,头领大怒。
长城附近的村民知道跑,总不能远一些地方的村民也跑了吧?
待哥策马奔腾,将尔等抢个干净!
一路南下,从平谷跑到潞县,所到村庄无不废弃,骑兵头领回过神来:哪里是村民提前躲避鲜卑人,分明是狼群干得好事!
这份迟来的醒悟,让骑兵头领泪流满面。
他们浪费了一整天时间,携带干粮所剩无几,这支鲜卑骑兵即将断粮。抢村庄的美梦看样子已经无法实现,鲜卑人决定就近找一个小一点的乡镇,最好是一级乡镇,这种规模的乡镇最多两百守军,三百多悍勇的鲜卑骑兵,完全有能力杀进镇内,抢到他们能带走的任何东西。
进攻乡镇或许会付出一些代价,但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鲜卑骑兵很快找到目标。
那个一级乡镇显然被狼群折腾得厉害,木栅栏有多处缺口,镇内守军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士气低落。
鲜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