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贾穆却是瞬间听懂王平所想。结合当下境况,王平自然问的是,本方还有多少休整时间。客观地讲,以飞军现在的情况,即使没有追兵驱赶,也没有办法继续前行,飞军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让伤者和受高原反应困扰的战士得到喘息机会。
“两天,最多。”贾穆苦笑道。
王平眉头皱得老高。
这个时间跟他预计的差不多,判定依据来自羌人绕到前方所需的时间。王平和贾穆一致认为,羌人提前绕路堵截的机率可以忽略,今晚这场偷袭,说明羌人认定飞军已是强弩之末,连逃命的力气都已所去,坚信他们能够毕其功于一役,既然如此,羌人没理由分兵跋涉两日绕路拦截。
两天时间,还不足以让部队状况得到大幅度改观,以相对轻松的姿态踏上归乡之路。不过,王平自己心里也清楚,继续呆在这缺食少药的高原山地,飞军很难得到实质性恢复,能恢复些体力已经非常不易。
“肃之,”王平看着贾穆,道:“你说过高山病初时最明显,后渐减轻。”
“说过。”
“你经历过?”王平眸中有几分狐疑,贾穆展现的才学智计令他钦佩,可这一路与贾穆相处,对方明显缺乏军中实战经验,对高山病也是症状大面积出现时才后知后觉,怎么都不象是有过相关经历的人。
贾穆的话准不准,或许直接关系到队伍生死,由不得王平不慎重。
“听来的。”贾穆没有掩饰他缺乏相关经历的事实,这种事也没法遮掩,见王平脸色黑了一半,贾穆认真道:“高山病渐渐减轻,是从家父口中听来。家父向不多言,然言出几乎必中,绝不会无的放矢。”
王平面色稍霁,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休整两天再走。”
贾诩加入逐鹿领时间不长,却是被他亲自抓到龙领,相对更熟悉一些。王平印象中,贾诩的确是那种言语不多,却深不可测的存在,以贾诩性情,的确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所以他不再质疑,选择相信贾穆的话。
实际上,除了相信贾穆,他也想不出别的选择。
贾穆告辞离开。
但没过多久他又转了回来,面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王平问道:“怎么了?”
“刚想到,我们或许疏漏了某些事……”
“直说。”
“我们先前对威胁的判断太乐观,忽略了一些潜在敌人。”
“谁?”
“羌人。”贾穆深吸了一口气。
王平面色微变,贾穆所说的,自然不会是追在后面的那些羌人。
“高原羌人会出手?他们跟凉州军没什么关系吧?”
“他们的确跟凉州军没关系,不用听从凉州军号令,但凉州的羌人有。”贾穆叹道:“即便联系并不紧密,他们终究都是羌人,有共同的信仰和文明,甚至凉州的一些羌人部落,原本就是从这边迁过去的,追兵敢追过祁连山,一是说明他们不认为我们难以对付,二是说明他们相信这边的羌人没威胁,甚至必要时还能从这边的部落得到帮助。”
“我们是一支仅有数百人的外来疲兵,箭尽粮绝,跟羌人没什么交情。”
“若凉州羌人请这边的羌人帮忙,你说,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帮?”
王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当前飞军处境已经非常艰难,如果只是应付凉州羌人追击,摆脱追兵回归逐鹿领还是很有机会的。可倘若高原羌人加入,对飞军残部进行截杀,飞军活着突围的可能性将微乎其微。为避免陷入高原羌人的围攻,最好办法自然是尽快离开,进入益州境。只是部队现在饥乏交加,又被高原反应折腾得只剩半条命,如何能走?
“必须休整,现在若强行行军,会有很多人死在路上。”王平断然说道。
贾穆知道这是事实,高山病不是闹着玩的,他轻装行进都难受得要死,需要携带装备、护理伤员、随时投入战斗的飞军将士,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平心而论,单论部队意志品质、吃苦耐劳等特质,飞军简直无可挑剔。能在缺衣少食、药物用光的情况下,在野外与大量敌人周旋了这么多天,部队阵亡近半、大量伤员或病倒(高山病),实际琮能作战的人员仅剩两成,飞军直到现在都没有崩溃迹象,仍始终保持着正常运转,简直是一个奇迹。
这支部队,已经刷新了贾穆对精锐部队的认知。
传说中凉州军同样悍勇无畏,靠战马和简陋的衣甲武具打下赫赫威名,尤其是凉州铁骑,力抗山东诸侯联军夷然无惧,是世间公认的精锐,身为凉州人的贾穆常引以为傲,常以为凉州铁骑无敌。但与无当飞军这些时日朝夕相处之后,凉州铁骑在他心目中的无敌形象,已悄然被撼动。
他未曾出仕,也未曾有机会长期与西凉铁骑相处,观看西凉铁骑战斗,与传说中的铁骑相比,倒是无当飞军的形象更加鲜活真实。更何况,现在他和几个弟妹的生死,取决于飞军能不能带他们顺利冲出去,大家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蜢,很容易生出休戚与共的情愫。
感觉到生命受到严重威胁,贾穆背心冷嗖嗖。
该死!
在求生欲刺激下,贾穆进入前所未有的冷静状态,脑力全开。
“高原羌人参战只是可能,却不得不防。”
“当初转道向西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