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敬殿。
太子朱慈烺正在听先生讲课,看上去十分用心,他如今刚刚启蒙,每日学的是《论语》和《孝经》。而今日教他功课的,是礼部尚书姜逢元。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姜逢元摇头晃脑地朗声读完了为政篇中孔子的这句话,便对着朱慈烺问道:“太子殿下,可否理解孔圣人此言?”
朱慈烺蹙起了眉头,思索了半晌后摇头道:“不甚理解,还望先生赐教。”
对于太子这样虚心求教的态度,姜逢元作为他的老师是十分满意的。
他点了点头,捋着一把白花花的胡子说道:“此言之意,乃是孔圣人提出的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君子周而不比’,说的是君子与人合群而不私下勾结;小人则恰恰相反,‘周而不比’说的便是他们与人有所勾结,却不合群。”
顿了顿,他继续道:“殿下乃国之储君,更要懂得如何分清君子与小人,才能任人为贤,政治清明。”
朱慈烺轻轻点头,忽而想到了李修文,好奇地问道:“那么先生,这锦衣卫同知李修文,是不是应该在君子之列?”
李修文?君子?
姜逢元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李修文虽说有些办事的能力,有些行径却和小人无二。臣却以为,他不能算是位君子。”
朱慈烺心中更是疑惑了,他从王承恩那里听到的都是李修文的好话,见到对方后观感也还不错,这样的人不算是君子,那便是小人了?
他又如何能够知道,像姜逢元这样代圣人立言的老学究,又是科举正途出身,看待李修文这样不走正道的官员,是带有一些偏见的。
再者,像他们这样的外庭官员,素来仇视宦官干政,以及厂卫监视他们这些官员的行径,更有甚者,这两者还时常对他们使用酷刑逼供。
都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像姜逢元这样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如何能对厂卫有好感?
李修文出身锦衣卫,如今又交好东厂,自然是遭到他的恶感的。
随后,为了能够在朱慈烺的心中,竖立起李修文反派的招牌,贴上一个“小人”的标签,姜逢元更是不遗余力地说着李修文的一些行径。甚至,就连李修文纳骆嫣然为妾的事情,都让他说成是贪图美色的行为。
朱慈烺年纪不大,对人对事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又哪里能够招架得住这位先生对李修文的攻击诋毁?何况人家满腹经纶,一边诋毁着,一边还时不时地引经据典,用圣人之言来给李修文套着“小人”的帽子。
最终,朱慈烺对李修文的看法彻底改变了,时不时地点头,示意自己赞同先生的话。
王承恩在一旁干看着,只能是心里暗自着急,腹诽道:“这个老混蛋,说李修文也就罢了,还连带着把我们都给骂了一遍,太子怕是要让他教坏了!”
可怜的李修文,在朱慈烺的心中,不知不觉地从一个谦谦君子,能干的官员,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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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乾清宫。
朱由检今日早早地就批阅完了奏折,闲暇之余便让人传旨,召来了田贵妃侍寝。
最近国事繁忙,平日里,朱由检根本就无心这些********之事,田贵妃也是难得能侍寝一回,自然是不遗余力地讨着这位君主的欢心。
龙床上,一番恩爱缠绵过后,田贵妃脸上带着****过后的余韵,小鸟依人地靠在朱由检的怀里,小声地说着一些情话,朱由检自然是受用无比。
朱由检闭着眼睛正在小憩,田贵妃悄悄看了他一眼,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说道:“陛下,臣妾近来听到一些外边的传言,心里可是害怕得紧呐!”
“唔?”
朱由检睁开了眼睛,疑惑道:“什么传言?”
“陛下没有听说么?”
田贵妃脸上作出惊讶的表情,继续道:“臣妾可是听说,开封府周王请复三卫,能够得到陛下的首肯,全是那个李修文在背后使力呢。”
“爱妃莫要听信那些不实之言,此事怎么回事李修文在背后使力?”
朱由检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思索着,李修文和这件事的关系。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细细想来,竟是让他察觉出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首先,是李修文和周王世子的关系。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当时也曾起过疑心,却没有往深里去想。
其次,是周王请复三卫一事,前后的事情都有些太过巧合了。李修文回家乡过年,然后周王府就给自己送上了厚礼……
再到就是,前些日子宣武卫的事情,往常很少有卫所将官互相检举的事情发生。这还不算,偏偏宣武卫一出事,周王就上疏请复三卫……
朱由检越想越是心惊,若是这些事情真的都是李修文所为的话,这也太可怕了!
他李修文,究竟想要干什么?
谋反?
心里一旦开始怀疑,李修文平日里的一些举动,朱由检回想起来,都能找到一些值得怀疑的地方。
特别是那天李修文入宫来朝见,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太过反常。
虽说在心底里,朱由检不大愿意相信大臣会投靠藩王,做出谋逆之事。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怀疑李修文行事的动机。
更何况,如今的李修文可是神机营提督,是能够随时调动神机营那一万的精锐的!
田贵妃还在说着一些他所“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