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爷道:“什么,老子没干好事,宋爷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子为你干了多少活,哪一件不仗义了,吓,说说。”
宋超笑道:“你别急,没干亏心事,急啥,人正不怕影子斜嘛,跟你开个玩笑嘛。”
赵军爷道:“宋爷这张嘴,就是臭。”
南不倒插嘴道:“赵军爷,试试如何?我治病又不要你的钱。”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三粒殷红的丸药,顿时,一室飘香,众人都十分惊异,齐声道:“真香,真好闻。”
南不倒道:“这叫通窍清痰镇咳养神丸,是祖传秘方泡制,一天吃一粒,吃完三粒,你的这口老呛就好啦。”
赵军爷歪着头道:“宋爷,那就试试?”
宋超道:“药不死你,试吧。”
赵军爷也不用水送服,抓过一粒药丸,一仰脖子,就把丸药吞下了肚。说来也怪,丸药入肚,周身便暖和了起来,一股暖流从幽门穴向身体的四面八方荡漾开去,上达百汇穴,下通涌泉穴,周身百窍说不出的好过,嗓子眼里的痰顿时消散于无形,竟没了咳嗽的意思,他想咳,也咳不出来了,尤其是口腔里嗓子里,竟说不出的甘甜舒坦。
赵军爷眨眨眼,呆呆地望着南不倒,道:“小伙子,你叫啥名字,这药刚下肚,几十年的痨病就根除了,我的妈呀,今儿个遇上太上老君的仙童啦。我该怎么谢你呀。要不,我老头子给你磕三个响头吧。”
宋超笑道:“那可使不得,老给小磕头,小的要折寿,你这是恩将仇报。”
老军爷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塞给南不倒,道:“这银子你拿去花,算是我老头子的一点心意。”
南不倒将银子推回去,放在桌上,哪肯收啊,她道:“老军爷,银子不能收。我是赶马车的,是柳三爷的书童,叫马药罐,从小体弱多病,家里人叫我药罐儿,这药是祖传秘方泡制的,正好能治你这个病,是你老运气好,碰上了,这叫瞎猫逮着死耗子,不稀奇,用不着谢我。你要谢,就谢我家主人吧。”她呶呶嘴,指的是柳三哥,又将余下的两粒丸药用纸包好,递给老军爷,嘱咐他别忘了按时服用。
赵军爷起身向柳三哥、南不倒恭敬一揖,道:“小柳兄弟,不,柳爷,小马仙童,多谢。”
柳三哥起身道:“不客气不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宋超抓起银子,塞进赵军爷的怀里,道:“把银子收起来吧,人家是来办事的,不是来赚钱的,一会儿,你办事利索点,就啥都有了。”
这时酒菜上来了,众人分宾主落座,酒过三巡,赵军爷道:“宋爷,你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宋超呷口烧酒,道:“唔,知道就好。”
“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宋超干笑道:“怕你吓破了苦胆。”
赵军爷道:“世上还真没有我赵爷怕的事呢,十几岁就在山海关当兵,如今调防到了虎山关,这个千夫长,官儿不大,可是老子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跟胡子、金兵全交过手,多次死里逃生,血里葫芦的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怕啥,老子啥也不怕。”他喝了点酒,气更粗了,端着酒碗的手,蒲扇般大,骨节粗壮的手背上有条蜿蜒的刀疤,一直爬进了袖口里,没人知道这条疤有多长。
宋超对柳三哥道:“柳兄,有事你就说吧,都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
柳三哥道:“赵军爷,修长城的囚犯欧阳原你知道吗?”
赵军爷问:“你说谁?欧阳原!”
“是,欧阳原,怎么啦?我想见见他,想把他弄出去,行吗?”
“不行。”老军爷把酒碗在八仙桌上一顿,脸一板,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摸不清宋超道:“赵军爷,别说得那么绝,咱哥们还不好商量?!你开个价吧。”
赵军爷道:“不是钱的问题。”
“怕了?!你办不了这事?!我宋某人找错人了?!”宋超有点儿不耐烦了,目光犀利,闪着凶光,太阳穴上的青筋鼓了起来,青筋在一起一伏的跳动,他斜睨着赵军爷,象是要把他吃下去似的。
赵军爷道:“宋爷,你小子吼啥呀,穷**吼好使么,不好使!多怪你们自己来晚啦。”
柳三哥道:“欧阳原又被流放到别处去了?”
“不是。”
“难道他,……”
“死啦。”
“什么?死了!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全家都死了?”
“全死啦。”老军爷的嘴里挤出三个字,叹了口气,又道:“一家五口死得太惨了。”
柳三哥瘫坐在椅上,感到又累又失望。
费尽周折,找到丹东,以为就要见着恩公欧阳原了,能把他救出火坑是他的第一愿望;至于,他是否知道暗杀内幕,那都是次要的,知道得多一点最好,便于自己寻仇,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他全家安然无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想为恩公做点事,就这点愿望,却有那么难!
柳三哥定了定神,道:“老军爷,欧阳原一家是怎么死的?”
老军爷叹了口气,叙述起了三个月前在牢城发生的一次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