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以无尽的分秒为单位,换算成人类的白天和黑夜。白天为生活,夜晚为自己,可见,时间一向公平又体贴。
小毅再次听见江水的声音,是在三天之后了,面试进展的很顺利,录取通知势在必得。在东京的这几天,他才真正认识到,一直以来,都是他高估了自己,九年的相伴和习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闲下来的每分每秒,他都无时不在牵挂着江水和家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真认为自己要妥协了,其实,日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这片土壤养育了自己十七年,或许早已结下深深的血脉。
屋内隐约传来格里格舒缓的钢琴乐章,那是较著名的一首《夜曲》,传说,忧郁之人听了会更加忧郁,为小毅顺利归来而开心不已的妈妈循着夜曲迈上阶梯。
“江水,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是海胆哦,还记得小时的那一份吗...”妈妈一边托着印有紫色东京银座字样的包装盒,一边轻轻地敲门诱惑小馋猫。
可是,屋里似乎没什么动静,除了还在跌宕起伏的乐章,以及门缝里透出的橘色灯光。这不符合常识,她果断扭开门把,橘色玻璃灯孤零零地悬在头顶,鹅黄色的窗帘正在夜风中婀娜起舞,这孩子,去哪儿了?
一整晚,一家人都在客厅里等着江水一个人回来,计划好的晚饭,只好变成夜宵,到最后,连夜宵都不是了,三个从一开始心生不满的人,陆续变成了提心吊胆,看着满桌用来庆祝的丰盛食物,谁都难以下咽。
就在小毅准备去学校找她的时候,江水却回来了,玻璃门外,她正用力抖落那把粉紫色雨伞上的水珠,在门廊下换鞋。
小毅赶忙推开门,朝她微笑说给我!”
江水高调地漠视了他的关心,理都没理,这一次,她装地很不一样,显然认真许多。小毅的手悬在半空,直到她都进屋好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好心神不定地关了门。
“我吃过了,上楼休息了。”江水背对着沙发上的爸妈,扶着旋转木梯的扶手,她的声音好像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含混不清,但却,犹在耳边。小毅抬眼望去,乳白色的光晕下,她细长的双腿比往日更加纤瘦。
只是三天没见,为什么,她廋了那么多,也变了那么多?
还是像从前一样,应爸妈的要求,小毅负责和江水谈心。这一次,换成了他去敲她的门。
“进来吧。”
他快速推开门,台灯下,江水正蜷在椅子里看漫画,鹅黄色的窗帘在她身侧随风浮动,也卷起她细幼乌黑的发丝。
“怎么了吗?”她侧开脸蛋,定定地望着他,眼神像是蓝黑色的水面,大概是光线太暗的缘故吧。
“你今天去哪里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毕竟,这样说话和冷漠的江水让小毅觉得很不自然。
“去朋友家了。”
“女生?”
“你问那么多干嘛?”
“啪!”江水不悦地合上漫画,转身靠在床头的小兔子抱枕上。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告诉我好吗?”小毅握紧双手,莫名其妙地紧张,可是,江水连敷衍的应付都不愿意表达了,她紧闭双唇,一丝不苟地继续看她的漫画,连睫毛都眨慢了好几个节拍。直到小毅看见她的床边就放着那台粉色投影仪的时候,他没有打算再说下去了,给她一些空间吧!他垂头想着,转身轻轻关上了门。
是的,一向那么后知后觉的他,一定不会知道,睫毛眨动的节奏之所以会慢好几个节拍,是因为在强忍眼角的泪水。
他转身之后,她便溃不成堤。
落英端坐在转椅上,望着蜷缩在被窝里强忍着哭声的江水,无以言表。
银座寿司被她扔进了垃圾桶,那天晚上,她红肿着杏核般的一双眼,盯住面前的粉色投影仪发誓,那将会成为她接受他的最后一个礼物。
尘埃落定的小毅,明显比其他的高三学生要轻松许多,江水经常要上晚自习上到很晚,他也就成为了护送妹妹安全回家的不二人选。
那天是十月三十号左右,天气有些冷了,窗外刮起的风,甚至有点寒冬的味道。小毅打开推拉窗户,昏黄的路灯下,路口那一排笔挺茂密的黄杨树,不知不觉,早已落叶萧萧。穿着棒球服的他坐在屋里都感到双手冰冷,何况江水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娃娃领衬衫去上学呢,想着,他便果断走进江水的房间,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针织衫,带上钥匙出了门。
等放学铃声打响的时候,小毅便站在校门两侧半米高的花池上俯瞰。可是,直到所有学生走光了,他都没有看见江水的身影,会不会还没出来?难道是自己看漏了吗?他决定再等一会,终于,在人群稀释了好几分钟之后,校门里又重新走出来一批学生,小毅实在等不下去了,他果断跳下来,拦住一个独行的女生就问:“你认识渡边江水吗?”
女孩被他吓了一跳,继而又很吃惊地说:“江水,她今天没有来啊!”
“你是她同学?”
“是,你该不会,是她哥哥吧?”女孩眉角挑起来。
小毅没有理会她的惊喜,蹙着眉头继续问:“你知道她平时在班上有哪些关系不错的同学吗?会不会是和她们在一起,你有联系方式吗?”
“不可能!”女孩很确定地摇头,“今天晚上是模拟测验,我们班上根本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