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在回去的路上捡了块不到巴掌大的石头,关上角门前将它放在门边,使得角门无法完全闭合,露出一道缝隙。
山林的光投进甬道,墙壁留下光痕,管中窥豹,能辨认出甬道是用山上的岩石堆砌,而顶上吊起来的钉板更因这道光暴露出它凶狠的一面,随着时间推移,外头光线发生变化,这道光痕也会随之越暗。
“站住!”走出长长的甬道,方家宝立刻就被两个守门人拦住,“姓名,哪个营,干什么的?”
“方家宝,细柳营,送水。”他如实回答。
在他回答的时候,一人搜身,另一人则翻开名册,对照资料。
名册记载的是雁门士兵从角门出入的资料,包括姓名,年龄,相貌特征,归属哪个营,出去的事由以及时间,记得一清二楚,但凡有对照不上的信息,立刻捉拿审问。
“嗯,你可以走了。”循例看完,他们两人就放人离开,打了个呵欠:“春天一到困得想睡觉。”
“眯一会吧,我看册上再没有人今天要回来,要是有动静就直接拉绳。”
雁门有南北两大关卡城门,北门是雁门将士出入的门,南门数年不开,前往飞虎岭的士兵走角门进入,角门还需经过一条长甬道,甬道内有陷阱,并仅可通过一人,大大增加它的安全,也无需太多人值守。
角门的门是铜铸,异常厚重,一阖上门,触动机关自动落栓,即便用巨木冲撞,一时半刻也不能强行攻入。
就在方家宝来回的时间,不知名的菌子发挥它的作用,所有吃过有口蘑山鸡汤的人轻则好像喝了酒熏熏然,走路歪歪斜斜,严重者已经昏死过去。
裴朔跟裴伯消食遛弯,路过马场,裴伯突然大喊:“不好!”
裴朔拔腿跑进马厢,马厢的马已是口吐白沫或是已经歪倒在地,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有的眼睛流着泪,发出哀鸣。
“怎么会这样?”裴朔跪在一匹毛色棕红的马前,手止不住的颤抖,前不久他还骑着它迎风奔跑,论年龄它才成年,正是意气风发,而如今却像垂暮老人,每一次呼吸都消耗它的力气。
裴朔不断抚摸那匹马,安慰:“兽医很快就来了,你要撑住……兽医呢!马营的弟兄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
裴朔不敢走开,他感觉到生机从他指缝间缓缓流走,他怕他一转身,它就没了。
“裴伯,去找兽医!去找兽医!马营的人这时候都去哪了?”裴朔嘶喊,泪流满面也浑然不知。“都会好好的,我家也有一匹跟你很像的马,说好要带它去看你的。”
军马撑不住,它竭尽力气,发出一声哀鸣,又好像在道别,眼睛徐徐闭上。
脚步声急至,裴伯回来了,他身后却没有任何人跟来。
“少爷,出事了!”
不光是军马,大半个雁门的士兵出现身体虚弱,恶心呕吐,伴随幻觉的症状,严重者不省人事。
雁门最高的几位将军也吃了口蘑山鸡汤,当他们发现不对劲,那会眼睛出现了重影:“立刻传令下去,把中毒者都集中到一起,其余身体没有大碍的人,进出城墙的门全部关闭,加紧巡逻!”
“军医呢?人手不够,就快马加鞭去到安阳屯去请。”
一道道命令传达,雁门内大钟、大鼓轮番响起,这鼓声和钟声只有百夫长及以上的级别才知晓,所幸营与营之间距离较近,集合清点自己营的人,安排病患去统一集合点,只余下两三个精神爽利的人安排到另一个集合点,就过去隔壁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报——将军,马营的军马……都死了!”
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
“军马都没了?”
“糟!”
口蘑山鸡汤致人幻觉,昏迷,前者且能当做营中的人误采,可接下来军马死绝,这两件事加起来让人不得不多想,也极为容易联想北夷那位小鸡肚肠、专走邪门歪道的军师。
四位将军神色凝重,日防夜防,还是着了北夷的道。
“现在整个雁门还有多少人没有事?”
“不足五百人。”
“燃烽火,向安阳屯、雁南关求援,这个关键时期,严防内细趁乱打开南门。一旦南门打开,北夷的骑兵闯进来就难办了。”
“粮食暂时不用担心,上次走水后,粮仓已经转移到地库,伤兵全部转移到地库附近,一旦北夷人攻入雁门,会在最快的速度内把士兵迁进地库,保留战力。”
一切井然有序。
雁门的举动瞒不过已经带人混进来的少年跟北夷人,他们老远看到南门机关处盾兵枪兵弓箭兵组成小型的攻守兼备的军阵。
少年打手势原路退回,开启南门的机关被严密看守,再一看,烽燧系统启用,雁门向邻近的兵符城关求援了。
“我们也不能再等了,他们援兵赶到雁门起码得一两天,今天我们得把南门攻下来,开门迎我们的骑兵。”
……
天气稍有回暖,阿瑶最喜欢这时节,放眼一看菜担儿全是水灵灵嫩生生的野菜。
三月的韭菜脆生生的,河虾也才刚长起来,个头小小的,做一道韭苔炒河虾最适合不过。
韭菜取它的茎切段,河虾洗净沥干备用,油锅热起下蒜蓉,顿时蒜香四溢,再下河虾,虾壳由青转红,炸得酥脆再下韭苔,大火翻炒。
小河虾炸后才拇指甲大小,连壳都无需剥开可以直接嚼,还能尝到虾肉的鲜甜,若是个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