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巷。
京城有名的风尘烟花地。
如果没有人点明这里是甜水巷,恐怕在初来乍到的外地来客的眼里,不过是一条寻常的宽巷。
行道上种着槐树,间有棠梨树和山楂树,甚至偶尔外头安静,还能听见巷里传来的乐器声和朗朗书声,大概脂粉气最浓重的还是巷子深处的甜水井,那里聚集许多女子,她们最经常做的,传唱某位才子写下的诗词,评说哪位的词写得好。
这里居住着才艺双绝的清倌,也有以色侍人的,要辨认她们的身份,全凭门前廊檐的灯笼和彩旗。
今天大清早,甜水巷的清宁就被齐整的脚步声打破,禁军忽然来搜甜水巷,巷里每处阁楼传来惊呼或者男人的叫喊,没过多久几个禁军押着衣衫不整,见到禁军统领便如丧考妣的男人出来。
虞侯:“报!都已经搜完了,抓到五个。”
禁军统领:“都有谁,带上来看看。”
几个被押的人送到禁军统领前,他扫了一眼没有要找的人,“行吧,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虞侯迟疑,来到禁军统领耳边耳语,说的是在某处清倌私宅庭院发现开国侯的二公子,他没阻拦他们搜人,而那处私宅同样没有发现。
禁军统领挑眉:“收队!”
禁军撤出甜水巷,阁楼的女子们陆续探出头,皆是团扇掩面,“哎呀,那个官哥哥凶起来的样子好看!”
“怎么这么早过来打扰?”
“不知惹,似乎是有人违反纪律跑出来吧?”
姑娘们叽叽喳喳,你一眼我一句,好像枝头的黄鹂。
被虞侯判定没有问题的私宅庭院,“二公子”裴朔喝完茶,走到庭院墙角弯身对着大水缸的底部敲了五下,前三下急促连点,后两下的第一下敲下在水缸横划再落下第二下,这是他跟里面的人约定的信号:“出来吧,他们走了。”
那个大水缸的水面晃动,水面忽然升起,里面的人举着瓮站了起来。原来水缸另有玄机,它的边沿到里面是半个小童身高的陶瓮,陶瓮与水缸严丝合缝。
水缸固定在地面,下半部分中空连接地底,挖有小地窖,足以藏人。
虞侯经验不足,当时看到水面倒影,只看伸手搅了搅水,没发觉异常就走了。
“多谢裴二公子出手相助。”
裴朔说:“哪里,我有好友在东城厢置业,请虞侯多关照才对,别左一天街子上门收租,右一天附近被闹事。他买了店铺在东城厢夜市那头,图的就是往来客人多,街子天天闹事,心情糟糕不说,还影响生意。”
“好说好说。”
送走逃脱惩罚的东城厢虞侯,裴朔捻起糕点左右看看,唉,想念阿瑶做的五色糕和四喜烧卖。
清倌缓步行出来,“行知公子。”
“青娘,我得回去了,今日多亏有你。”裴朔转身那一霎那,桃花眼里万分情意缱绻,明明他只是对着她笑而已,可自诩见过无数fēng_liú浪子的青娘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溺死在他的眼波里都在所不辞。
他跟裴行知长得非常相似,随着年岁渐长,他跟裴行知的气质截然不同,平时两兄弟站一起不会有人认错,而当裴朔刻意模仿裴行知的举动,一般人看不出破绽。
“能帮助行知公子是青娘的荣幸。”
青娘福身没站稳,身体软软往旁边一歪,裴朔托住她的手臂,很快松开,虚扶她到他原来坐的位置:“春寒料峭,青娘切莫着凉。今日所见也请青娘忘记,不要跟他人谈起,当我没来过。”
庭院卷起桃花一瓣瓣,也像青娘心里的情愫,轻易随风飘起,又遗憾地落下,美好到失落只在转瞬间。
白衣fēng_liú的“裴行知”离开甜水巷,绕了几条街巷再出来的是青衫直裾的裴朔,悄悄从小门回到侯府,问接应他的忍冬:“我爹回来没?裴行知呢?”
“老爷现在还没回来,二公子也是。”
“那就好。”裴朔打了个呵欠,大半夜偷偷溜出去,乔装成裴行知蹲到天亮做了一场戏,困得不行,“你想个法子给禁军统领递话,说他们管东城厢的虞侯昨天确实宿在甜水巷,地窖机关能藏人,逃过一劫,递话的时候别暴露身份。我去睡一会,办妥回来叫醒我。”
裴朔这一睡,做梦都是阿瑶围着他打转,睡到日上三竿,错过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
阿瑶还不知道裴朔出手把东城厢的虞侯给捋了下来。
她捏着蛇回到孙娘脚店,将店里的状况说给老板娘听:“这几天得内部停业,把蛇虫鼠蚁的祸患排除才能继续开店。包有财那败类当众把话放出去,我们不处理,客人不敢也没胆量再来。”
老板娘愁眉苦脸:“都是我不好,要是三月初三我不出去,就不会招来祸患。”
“老板娘,你的话我不认同。”宋方说:“你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不易,有一间店能使你生活下去。现在别人觊觎你安生立命的根本,使出各种肮脏的手段企图夺取你的根本,你不应该责怪你自己,重点要放在对付的是觊觎你产业的人。”
“对的。”李刚和李柔也点点头。“瑶柱姐刚刚真是太厉害了!”
“厉害的人不是我,是莫大哥才对,我其实是借他的势。”阿瑶笑道,“莫大哥满身侠义,幸好这次他也愿意出手相助,事情能得到解决,包招财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了。”
老板娘脸上也有些笑意:“是要好好谢谢他……但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