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登上了船,看着两岸灯红酒绿,柳如是道:“咦,那位先生还没来吗?要我们久等,待会儿没有十首诗,一定要扔河里……”
陈如娇瞪了眼柳如是,忽而道:“柳姐姐,我记得你今年双十过了吧?就没有一个合心的?我听说,前几年秦淮河上追逐姐姐的人不知道多少,连那位钱侍郎都……”
陈如娇意识到说错话,连忙守住话头。当年钱谦益强逼柳如是嫁娶,结果还没成就身败名裂,锒铛入狱,这也算是一桩fēng_liú惨案。
柳如是俏脸僵了下,旋即道:“若是合心,风餐露宿,刀山火海。若是不合意,宁缺毋滥,遗世独立。”
陈如娇看到了柳如是刚才的那抹不自然,急急的补救道:“好姐姐,南昌府向来人杰地灵,年轻俊彦多的是,妹妹给你介绍……”
苏溪在一旁听着,默默无声。柳如是已经二十二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嫁出去,在大明算是嫁不出去了,是老姑娘了。若不是在京城没什么认识的人,又在院子里不怎么出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柳如是笑着应着,目光却看着花船外。
灯火阑珊,人海如潮,欢声笑语,如水如龙。
他的不自然,不是因为钱谦益,而是因为另一个人。一个她高攀不起,连表露情丝勇气都没有的男人。
苏溪看着柳如是眸子里晦暗不明的落寞,颓丧之色,犹豫了一下,突然笑着道:“小姐,景德镇的瓷器天下闻名,咱们都到南昌府了,不如去转一转吧,买几个喜欢的房子屋子里,肯定特别有……韵味。”
陈如娇一听,连忙道:“好呀,姐姐想去,妹妹就陪着去。”
柳如是看着二人跃跃欲试的表情,眉头蹙了下,心里忽然惊醒。
她这几年都没有出京城,这次为什么会答应千里迢迢的来南昌府,是因为那个人要去景德镇?即便不能相见,隔着府县,也想随着吗?
柳如是心里翻腾,不动声色的道:“咱们先在南昌府走一走吧,若是还想玩,咱们再合计。”
苏溪见柳如是没有拒绝,心里一喜,继而又发愁,去了景德镇又如何?能见到皇帝吗?见到了又能怎样?
陈如娇是要随朱宗汉去景德镇的,需要柳如是善后,自然也希望柳如是去。
三个人,各怀心思,又面上带笑的游着河。
在这个时候,朱栩已经丢下车队,带着曹变蛟等少量禁卫,先一步抵达了应天府。
应天府再往南就是饶州府,就到了江西地界,而景德镇离应天府并不远,穿过饶州府,南面就是南昌府了。
应天府,朱栩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在这里掀起不少风浪,这一次,他只是微服私访,平平静静的明察暗访。
这是一个普通的茶楼,没人说书,也没有人来人往,只是有一两桌人,半天不动。
朱栩与曹化淳,曹变蛟悄悄坐下,要了一壶茶,便坐在那,看着路边的人来人往。
曹化淳看着外面的人流,笑着道:“公子,这应天府虽然比不上苏州,但也别有热闹,听说晚上秦淮河灯火通明,歌舞如龙,不如去看看?”
曹变蛟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警惕着四周。
朱栩喝了口茶,感觉苦涩,一般,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意思,待会儿去粮市看看……”
朱栩话音未落,隔壁桌上,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转头过来,打量朱栩三人一眼,定在朱栩身上,道:“兄台,也是从北方来,想做粮食生意的?”
朱栩转头看了几人一眼,心里一动,笑着道:“不错,听说近来南直隶米价,面价涨了不少,北方米面便宜,船运划算,一倒腾,说不得能赚一笔。”
那男子顿时摇头,道:“兄台的想法是没错,但你还是来晚了,可是米面价格不但没有跌,反而还在涨,你知道为什么吗?”
朱栩正好奇这一点,抬起手道:“还请兄台指教。”
男子似乎犹豫了下,道:“都是公开的事情,也不怕说与兄台。整个南直隶的大户现在都捂着粮食不肯出,若不是巡抚衙门干预,调粮平价,只怕涨的更疯,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若是这些大户还压着,等过秋收,粮价定然更加疯长,谁都压不住……”
大明的粮价,这些年基本稳定,大约是一两一石,但南直隶现在已经涨到了二两,甚至还在涨,若是到了三两,那民怨只怕就沸反盈天了。
朱栩对这个倒是颇为意外,道“大户为什么要压?他们还想炒高,谋取暴利?我记得巡抚衙门里有个物价局,他们也不管?”
这个男子听着朱栩的话,顿时笑了起来,道:“兄台看来久在北方啊,不了解南方。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底是‘新政’引出来的。朝廷要清查大户的田亩,户丁,还要征税,这些大户哪里肯答应?他们就是捂着不出,还不是为了谋取暴利,物价局能怎么办?这个,是这些大户给新任的陈巡抚的下马威……”
朱栩目中闪了闪,心里若有所思。
这件事陈奇瑜还没有奏报,显然是缓慢发生出的突然事件,确实是‘新政’引出的一钟对抗。
朱栩抬了抬手,道“多谢兄台,那,巡抚衙门就不管,这位陈大人我是见过的,是一个颇为能干的人,他能忍?”
男子索性转过身,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