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小暑。从这一日起,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宫里宫外也换上夏天最清凉的衣服,迎接三伏天。江南乡下百姓种的早稻已经快要成熟,准备收割。若是平时,宫里的差事不会见少但也不会多,可今年一反常态,宫里的宦官宫女也忙碌起来。
“快,快!”王喜吩咐道:“快将这些送到永安宫(永和宫),交给正在那里安排的赵公公。”
“是,是。”几个宦官答应一声,抱起东西就向永安宫赶去。但其中一个小宦官十分不解:“不过是一个嫔入宫,就算她出身极高,但也是臣子,怎么喜公公如此紧张,亲自安排这些琐事?”
他话刚说完,就被另一人在脑袋上削了一下。“你才选进来服侍多久,什么也不知道,瞎说什么?过一会儿到了永安宫可不能胡乱说话,要是被岳女官听去了,小心你的小命!”
这个小宦官一脸委屈,不知为什么这么严厉。另外一人解释道:“张凡,你今年三月份才选进来服侍,广灵郡主已经成了坤宁宫的禁忌,不论在哪儿办差的人都不敢多提,可不知道广灵郡主是什么人。”
“广灵郡主才出生没几日就被抱进宫里,由官家与皇后娘娘养育,自小在宫里长大,与所有有头有脸的太监、女官都熟识;郡主殿下又性子温婉,虽然偶尔也与大小姐在一起调皮捣蛋,但颇得大家的喜爱,和许多太监、军官交情甚好,比如王喜王公公,王进王公公。因从小长在宫里,又对宫中极其熟悉。”
“这也就是说,广灵郡主入宫并不是嫁到了一个陌生之地,而是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地方,有无数交好之人。永安宫现下管事的岳女官也是自小照顾广灵郡主长大的,大多数服侍的宫女、宦官也都是几年前就服侍广灵郡主的,对郡主忠心的很,你说话若是不小心,言谈间有对郡主不恭的话语被人听去了,或许就是一场大祸,甚至可能牵连到我们。所以才嘱咐你说话要小心。”那人最后说道。他也是害怕自己被牵连才认真解释。
“这,既然广灵郡主是由官家与皇后娘娘自小养育,那官家纳其入宫,这是……”入宫不久的小宦官张凡听了这话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很快被其他人阻止,而且脑袋又被削了几下,才闭嘴不敢说话了。
“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向陈公公求情,将你扔出我这里!”为首的宦官又呵斥道。
“我不敢了。”张凡缩起脖子来。跟着为首的宦官继续向永安宫赶去。
他们赶到永安宫时正是永安宫张灯结彩最喜庆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宦官宫女脸上也都带着笑意。他们入宫后一直服侍思齐,因思齐一直对下人极好也深深爱戴她,本来大家都在担心郡主年纪大了出嫁后不能继续服侍她了还要换个主子从头开始,可这时忽然听闻官家要纳郡主为妃嫔的消息,可以继续服侍她,当然高兴。此时在永安宫内凡是年纪在十五六岁以上的宦官宫女都十分高兴。
这些宦官将东西交给一个姓赵的少监。赵少监笑道:“还是喜公公知道郡主殿下的喜好,特意将这些布匹送来。你们回去后和喜公公说,我与胡姑姑非常感谢喜公公。”
“哎,郡主总算是入了宫、达成所愿了,也不枉郡主这些年来的坚持。只盼着官家早点儿过来与郡主行合卺礼,成就好事。郡主年纪也不算小了,早日生下孩子才是正事。”赵少监又半是感叹的说道。
他们不敢在永安宫久留,就要转身离开。可这时张凡问了一句:“赵公公,广灵郡主已经册封为淑嫔,应当以这个封号称呼,您怎么还称呼郡主?”
听到这话赵少监马上瞪了他一眼。但今日是大喜之日,他也不敢大声呵斥,更不敢下令打,只能用非常冷淡地说道:“广灵郡主是咱的旧主,咱习惯了称呼郡主。”
张凡有些莫名其妙。他只不过是问一问,觉得也没有冒犯到淑嫔,怎么他忽然这么不高兴?他正要再说什么,就感觉裤腰带被人拉了一下,回过头见到带他来的宦官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虽仍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小的这就走了。”那人对赵少监行礼说道。
“去吧。”赵少监仍然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这人赶忙又行了一礼,带着几个小宦官转过头离开。‘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讨点儿赏钱呢,可不想这个姓张的小子这么不识趣,说这样的话。不能将他留在我这儿了,过几天就寻个理由将他打个半死送到别的地方去。’领头的宦官在心里十分愤怒地想着。
他一边走一边想,不免忽略了周围,忽然感觉身前似乎有人要撞上,忙停下脚步,而且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你走路……”可他才说了三个字就吓得住了嘴,跪下喊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另外几个人也纷纷跪下说道。他们有的认得敏儿,有的不认得敏儿,但听了刚才领头宦官的话也知道该如何行礼。
敏儿根本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走到赵少监面前,出言问道:“思齐可在里面?”
“启禀公主殿下,淑嫔娘娘在里面。”赵少监忙回答。
“听听,已经叫上淑嫔了。”敏儿冷笑道。
赵少监感觉有些冤枉。他担心称呼思齐为郡主更让敏儿生气,就称呼淑嫔;可称呼淑嫔她却又挑这样的毛病,真是左右都不是。但他也不敢反驳,只能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