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伴晚,兖州城下,成逆叛军的大营。
现在大营之中的气氛极其沉闷,成逆的几员大将都沉默不语。一直到天快黑了,一个原来的指挥佥事悄悄地走进来轻声问道:“路大人,谢将军,攻城之兵已经全部都安置好了,伤兵也都收治了,还是否安排晚上的夜袭?”这才打破了大帐内的宁静。
不过这对于这个指挥佥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原本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呆着的谢成突然暴怒起来,大声说道:“安排什么夜袭,你个白痴,还想让咱们的人死伤增加吗!”
虽然路远已经造反了,但是他通常情况下还是维持着自己朝廷大将的体面,这样骂一个武将还是头一次。
不过大家也都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失态,罗仁悄悄地给他打眼色让他退下,然后对路远和谢成说道:“路大人,谢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必过多介怀。”
谢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介怀打了败仗,而是,没想到会被这样少的兵,和被盛庸这个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武将阻拦住。”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前世的时候因为济南守城战而出名的铁铉与盛庸两个人,这个时空携手进行了兖州守城战。
结果自然是不出意外的,铁铉与盛庸二人守住了兖州城。虽然铁铉与盛庸他们两人手中只有不完整的鲁王三卫一万多人和收拢的少数残兵,还人心惶惶;而城外的成逆大军足有四万多人将近他们的四倍,但是这一对守城的黄金组合还是成功的守住了兖州城。
并且连日攻城,成逆的大军已经阵亡了七千多人,重伤六千多人,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而且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兖州城也就罢了,但是在兖州城以南的徐州,虽然他们并无确切的情报,但是猜也能猜出来朝廷的大军一定正在不断北上。
这可不是允熥前世朝廷的五十万大军被朱棣打垮,想要重新募集足够的军队一时半会儿搞不定的时候,朱棣可以放心的围攻济南城三个月;他们只不过是击破了大半个山東的军队,朝廷还有足够的军队可以动员,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攻打一个城池的。
所以罗仁与苏酋其实已经有了退兵的念头了。但是一来是谢成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挡住面子上挂不住,二来兖州是从南方北上的必经之地,若是不能打下兖州,他们就必须分兵把守东平州与泰安州两地,这对于兵力并不占优势的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罗仁和苏酋虽然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想要劝说退兵了,但是一直没有行动。不过今日,他们实在是认为继续僵持在兖州城下没有必要了,想要劝谏罗仁带兵撤回去。
并且就在苏酋要开口的时候,一个专司掌管情报的人快步走进来说道:“禀报几位将军,咱们派去徐州的探马回来了,他们得到消息,陛下已经任命了景川侯曹震为平叛军副统帅,从京城诸卫所和附近的地方拨兵十五万,再统帅河難等地的军队,总计二十万大军为平叛军。”
“现在平叛军已经有近八万大军到达了徐州,剩下的卫所还在源源不断的从运河北上。……”
这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正想接着说话,谢成打断他道:“曹震为副统帅?那何人可为统帅?莫非是皇帝要亲征不成?”
谢成的猜测其实是歪打正着了,不过此时他们专门掌管情报的人还没有得到允熥亲征的消息,他们知道的都是允熥之前发布的命令,所以答道:“谢将军,京城的皇帝到处让人传言齐废王是被,是被齐王三卫的将领挟持造反的,并且以原齐王世子为统帅。”
“噢!”路远说道:“陛下的决断很聪明嘛!”
他没有批驳这个说法,可见是默认了。虽然这个掌管着情报的人早就猜测到了朱榑是被裹挟造反的,朱榑从未在人前出现过,一直是在青州待着,所以很多人都已经猜到朱榑是被裹挟得了,但是毕竟只是猜测而无实证。但是现在不同了。
路远没有搭理面前已经脸色有些变化的人,而是对苏酋说道:“我看你有话要说?”
苏酋站起来说道:“路远,谢将军,收兵北撤吧。不要再顿兵兖州城下了。”
“徐州既然已经聚集了近八万大军,很快就会派出先锋军探路,恐怕现在先锋军已经出发了。从徐州北上兖州快马不过一日,步兵也就是三四日的功夫,要不是大军从京城过来需要休息几日,恐怕现在朝廷的平叛大军已经北上了。”
“即便如此,如果继续顿兵兖州城下,等到曹震带兵北上,那咱们就想撤也撤不了了。”
“所以,撤兵吧。东平州附近有梁山,泰安附近有泰山,都是易攻难守之地,足以防守,然后还可以进兵其它的地方。”
他特意点出了他们还可以进攻其它的方向,而不是只能在兖州城下吊死,以防路远认为他们的这次造反已经没有希望了,从而破罐子破摔下令留守青州的人开始杀戮他们的亲属,那就完蛋了。他可还想着找机会救出自己至少一个儿子或者弟弟让自己家的血脉不至于断绝呢。
不过出乎苏酋预料的是,路远竟然不顾谢成难看的脸色,马上说道:“那好,明日撤兵,返回东平州修整几日之后北上分兵东昌府与德州。”
“另外,罗仁,明日你带领一军,去曲阜把孔家当代的家主带回来。”
一时间,很多人对于路远的命令都是满脸的不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