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敬将自己代入张温的位置,觉得也难以下定这样的决心。损兵十万,不仅是陛下可能对此诘责,关键是让那支部队去牺牲?总不能全用蛮夷之兵吧?蛮夷首领也不傻,这种完全就是送命的活计不会干的。
使用卫所兵的话,现在普通士兵都知道了多邦城不好打,选哪个卫所为先锋,哪个卫所的士兵就有可能哗变。强行驱使他们打下去,张温很可能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虽然日前已经传来消息,何荣所部在乂安城附近大败,损兵近四万,还折了一个指挥使;从占城等地传来的消息也不怎么好,其他地方取得大胜他们趁势攻陷多邦城的可能这段时日是不可能了,但决心也不是那么好下的。
想到这里,桑敬侧头看了一眼江南岸。他现在是看不到多邦城的,但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座极其坚固的城池;多邦城的守城大将阮仁烈也好像站在城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江北。
“羽林左卫与府军右卫两个卫的士兵都已经吃上饭了,咱们也去吃饭吧。”张辅忽然说道。
桑敬收回思绪,跟着他一起去了一个火头军面前,领了与普通士兵一样的菜,又得了一勺米饭,就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吃起饭来。桑敬本想再要一些,可看锅里,米饭已经见地了,只能罢了。现在因为粮食转运不易,虽然还足够,可张温也已经下令全军节约粮食,任何人不得浪费,违者重处。
桑敬刚刚将一块兔肉夹进嘴里,嚼了嚼要咽下,忽然听有人说道:“张参将,桑指挥。”
他匆忙将兔肉咽下,抬起头来,就看到魏国公徐晖祖的侄子徐景昌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站在他们两个面前。
徐景昌在几个月前允熥选定了出征安南的卫所后,因为所在卫所不在出征之列,徐膺绪将他调到羽林左卫为千户,随同大军出征。
此时他看着张辅二人,将筷子并起来拿着,说道:“张参将,桑指挥,今日我千户有三个士兵受伤不轻,之后几日只能在营帐休息不能操练;还有七个士兵受了轻伤,已经让随军医生看过,该包扎的包扎,该涂药膏的涂药膏,明日能参加操练。”
“知道了。不过徐千户,我是吩咐所有千户每日向我和桑指挥汇报此事,但也没说你们要在操练之后马上汇报。每日吃晚饭前汇报即可。”张辅笑道。
“每日这么多事情,哪里都能记住?我怕等到了晚上将此事忘了,所以现在就汇报给张参将与桑指挥。”徐景昌也笑着说道。
随即徐景昌就坐在了他们身旁,继续吃起饭来。他因为自己出身的缘故,对于上官并不害怕,大多数时候和他们很随便,也就是对辈分大的、和徐达等人一辈儿的尊敬些。
张辅和桑敬也不以为意。桑敬和徐家还勉强能算作世交,也是从小与徐景昌十分熟悉的,此时一边吃着饭,一边和他聊了起来。
他们正聊着,张辅已经将碗里的饭吃完了,将饭碗交给卫兵,忽然对徐景昌说道:“徐千户,过一会儿,你随我去江面上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