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跟一块桃花糕较劲的时候,突然身体僵硬,意识到大事不妙后,不是逃跑,而是张大嘴巴,囫囵吞下大半块糕点,然后拍拍双手,坐在原地束手待毙。
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汉子,身材不高,但给一种敦厚结实的感觉,可也不会让人误以为是个村夫庄稼汉,因为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刺眼,让人不敢正视。
男人看着只剩下“山脚”的那裹,满脸无可奈何,想要开口教训两句,又舍不得,默默看着自家闺女那种我犯错就认罚的倔强模样,他更是心疼得一塌糊涂,好像自家才是犯错的那个人。
男人很想说些缓和气氛的话,比如闺女你饿了,就在剑炉茅屋那边吃便是,吃完了明天爹再给你去小镇买。
nbsp;可是话到了嘴边,生性内敛的男人又说不出口,仿佛一字千钧,死死压住了舌头,如何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儿。
这一刻,男人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个草鞋少年有本事,好歹女儿不用那么紧张兮兮。
青衣少女突然抬起头,问道:“爹,当时为啥不收他当学徒?”
闺女主动说话,让男人如释重负。
男人虽然板着脸,但已经一屁股坐在女儿身边,解释道:“那娃儿后天性情挺好,但是根骨太差了,就算爹收下他,他也会一下子就被师兄弟们拉开距离,再努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差距变大,万一到时候又要多出一个柳师兄来,何必。”
青衣少女脸色黯然,不知是听到那个“柳师兄”的缘故,还是草鞋少年的擦肩而过。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打算藏掖,以免她误入歧途或是坏了圣人谋划,“再者,这个少年太平凡了,在小镇上,反而显得很特殊。
秀儿,你大概不不知道,这娃孤身一人,如今早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一般的货色,不受祖荫的荫庇,与此同时,又会有种种不易察觉的怪事发生,这也是吴当归和那女子选择做他邻居的原因,要不然以吴当归的身份,会连金城路最富的街道也住不得?显然是不可能的。”
少女认真思考了一番,“爹你是说他有点像是鱼饵?”
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差不多。”
然后他笑道:“若我们父女二人,不是天底下最不讲究外物、机缘和气数的剑修,说不得爹也会让他留在身边,看能否让你多一些好处。”
青衣少女有些闷闷的,心情不太好。
男人感慨道:“秀儿,爹话糙理不糙,别嫌不好听。”
青衣少女还是病恹恹的模样,提不起精神。
男人想了想,指向远处如黑龙横溪水之上的廊桥,“那座廊桥的建造,是大骊王朝耗费无数心血的大手笔,为只为镇住那柄不起眼的铁剑。
试想一下,三千年后,一柄元神残破、流逝殆尽的无主之剑,在整整三千余年后,为了压制它仅剩的那点威势,一座王朝仍是需要付出那么巨大的代价,所求之事,仍然不过是让它休憩片刻……”
少女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眼睛余光一直瞥那座山脚,心不在焉地附和道:“厉害的厉害的。”
男人哭笑不得,揉着额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可是孩子他娘也不是这样的女子啊,那么这闺女到底是随谁的性子?
男人拍了拍女儿的肩头,柔声道:“爹去见个人,你自己吧,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少女猛然抬起头,抓住男人手臂,她手腕上一只赤红手镯,熠熠生辉,呈现出头尾衔接的蛟龙之姿。
如一条鲜活的火焰小蛟缠绕于少女手腕。
男人欣慰道:“总算还有点良心,行了,别担心,爹是去见孔先生。”
少女松开手,立即抓起糕点,狼吞虎咽。
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千辛万苦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嘀咕道:“吃吃吃,姓刘的兔崽子欠揍不假,可是还真没有说错话,迟早有天要吃成一个肥嘟嘟的胖妞!到时候谁敢娶你当媳妇!难道爹还要抢个上门女婿不成?”
少女停下吃东西,双手捧着糕点,泫然欲泣。
男人落荒而逃,背对自己闺女的他不忘给自己一巴掌。
次次都是这样,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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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少年一路跑回到刘箴言家的宅子,开锁的时候,就能听到那家伙打雷一般的鼾声。
心真大。
换成是他少年的话,今夜绝对睡不安稳。
先将箩筐和鱼篓都放到搭建在院里的灶房,去到刘箴言倒腾出来给他的右边偏屋,少年赶紧换上一身衣服后,这才回到院子灶房,开始对付那些黑草鱼,开膛剖肚,洗干净后放在一只干净瓷碟里,再用另外一只碟子覆上,以免勾引来蛇鼠虫。
少年又从箩筐里,挑出五六颗最有眼缘的蛇胆石,搬到自己睡觉的偏屋里。
之前顺便看了眼陈姑凉放在柜子上的那把长剑,还在那儿安安静静横躺着。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终于能够躺在被窝里,身体渐渐温暖起来,但是少年两眼发亮。
一方面是左手刺疼,一方面也是没有困倦睡意。
但是真正的原因,还是少年比刘箴言,更知道那些本地人的“不讲道理”。
少年不敢睡死过去。
于是少年一宿没睡,始终留心院门和屋门两个地方的动静。
到了拂晓时分,少年起床来到灶房,挑起担子,准备去古镇入门口的铁锁井那边挑两桶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