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六老婆被婆娘们那万箭齐发般的目光看得涨红了脸。婆娘们的手掌争先恐后的在牛六老婆脖子上的项链上摸了一下又一下。
“这是真金的吧?这条项链保准值钱。”一个婆娘似懂非懂的猜疑着说。
牛群家对这个婆娘说:“回家叫你那口子也给你买个吧,他要不给你买,就不让他上炕。”
“嗨!上炕和不上炕一个熊样。人家每天晚上二两小烧一喝,倒在被卷上,死猪一样呼呼的睡,抽两笤帚都醒不来。”这婆娘的岁数看起来和牛群家相当,对于夫妻间的事,早已被她那嗜酒如命的男人剥夺掉了。
嫉妒是女人的天性。牛六老婆脖子上的项链让所有见识过的婆娘们,大开了眼界,却又八爪挠心。谁能想到像牛六这样村上有名的懒汉,都能在外面挣到钱,这怎能不让她们心理的天平产生倾斜呢。
牛群家回到家时,牛群还在炕上四脚八叉的睡觉。她用扇子把他敲醒,第一件事就是想拿牛六发迹的事说事,给整天围着庄稼地转的牛群,敲响警钟。
“咱也想个挣钱的路吧,你看人家牛六,肯定是发了大财,给他老婆买了纯金的项链呢。”牛群半醒半睡的听了老婆的一番说辞,就懒洋洋地说:“嗨!就凭牛六?他啥德行我还不知道,就是有了钱也不见得是正道上来的。”牛群的这话,倒让牛群家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觉得不无道理,或许真的让牛群说对了,牛六这次说不定还和上次一样,靠施展了什么骗术才聚敛了一些钱。
“看他这回的大方劲儿,一定是挣了不少。”牛群家仍心存疑惑的猜测说。
“他就那德行!谁不知道,挣两个花三个,狗窝里存不住食。”牛群伸了伸懒腰,说。
对牛六是否发了财的质疑和讨论,让牛群家心理得到了出其不意的平衡感。像牛六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准的人,偶尔发点小财就恨不得显摆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哼!有啥了不起。在牛家庄,凭着广泛的人缘和超人的智慧,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搞上个致富项目赶超牛六,在那些铁粉婆娘们面前,就觉得跌份或抬不头来。为此,牛群家对于牛群说话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说话时不再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和牛**流时也增添了许多商量的口吻和鼓励的成分。她甚至还萌发了一个想法,既然儿子在菊城没有什么发展的前景,还不如今早的让他回家来,起码是个不错的帮手。他的舅舅不能把他的户口迁到城里,一个人在菊城就这么耗着,有什么前途可言。她每想起这些,心底里就涌动起莫名的忧伤。尤其是这个春天,和弟弟相见时,弟弟说的那些话,让她简直大失所望。弟弟说:“姐!真没想到形式变化这么快,现在一些国营大厂子经济开始走下坡路了,有的连工资都成了问题,在不远的将来有些企业就面临着破产。让外甥在这个时候,还迁户口进城还有啥意义。”弟弟的话,相当于给牛群家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给儿子牛兰旺将来在菊城的发展萌上了一层阴云。弟弟或许领悟不出,她在牛长江的几次催促下,终于把儿子从菊城召回家来,让儿子出河工时的感受。牛家庄那些婆娘们,嘴上尽管不好意思说三道四,可背后又怎样议论自己当初让儿子去菊城的决定。然而,所有的苦痛都咬咬牙挺过去了,可这个世界好像专门在捉弄她,有些事情的发展总能让人出乎意料,既突然又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不知道从何处刮来了一股强势凶猛的风,让她这个普通百姓都倍受鼓舞。在机遇和徘徊中停滞不前,就等于是一种倒退。可不能在犹豫了。
牛群家和牛群结伴去集市上考察项目。进过他们反复的论证和磋商,再结合她的特长,她决定了一个适合在集市上发展的项目:经营服装。
有好些天牛群家的大门紧闭,找她来闲玩的婆娘,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其实此刻,他们和牛群正穿行在省城最大的服装批发城。一个人的经营观念一旦形成,接下来就是勇往直前的加以实施。有句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几天后牛群家的堂屋里的地面上,堆满了大包小包新提来的时装。
生意经,对于这个刚刚步入商圈的牛群两口子来说,俨然一个崭新的课题。想无师自通,自然就需要在经营中去慢慢体会其中的门道。那件新款的女式上衣三十五元进货,买到五十元,顾客拿到手里就相中了,根本没人谈论价格的高低贵贱。一件衣服卖出去,就可以获得十五元钱的利润,在当时就相当于一个工人一天的工资。这在牛群两口子看来,已经够十足的了。
第一次赶集回来,两口子把屋门插得严严实实。然后把钱从梳妆匣子里倒了一炕。牛群家如获至宝的两手插进钱堆里,然后把它高高地扬起来,有落在炕上,那些纸币飘舞着雪花般的落在炕上,这样的场景让她浮想联翩,让她体会到其中快感和满足。电灯光下,两个人你一张,我一张的数着,开心地笑着,觉得一夜间自己已经远远把牛六,抛在了九霄云外。
有一天,她突然发现集市上又多了一个卖衣服的。这让牛群家心里灰蒙蒙的,转念一想,天下买卖天下人做,况且自主就业也是国家提倡的。有老顾客来买衣服时,从此就多了些挑剔的目光和不屑一顾的眼神。她的那件自己卖火了的女士上衣,早已是当地妇女公认的价格和款式,每集都能卖不少,而这一集一件都卖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