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已在夏府躺了多半个月了。
熬过了一开始的疼痛,后面便是伤口结痂的奇痒;好在雪儿一直陪在身边,有了她的悉心呵护,日子总算不那么难熬。
就连一向喜欢在外面跑的子芊也抽出了不少时间来陪伴夫君,听雪儿说她似乎还偷偷哭过。就在前几天,她甚至还像多年前还是个小女孩时那样顶撞了夏鸿瀚。
借着这个机会,常年在外奔波的萧靖终于与娇妻和孩子好好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
而在京城,吹捧赵王的热潮已达到了最高点。
“我早听闻王爷有善人之名,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乐善好施!”
“你才知道啊?报纸上登的可能才是九牛一毛,赵王殿下私底下指不定做了多少修桥补路的好事呢!”
“果然是好人啊,真不愧是贤王……将来要是赵王坐了大位,老百姓的日子也能更好些吧?”
“噤声!这种事可不是咱们能随便说的,万一被宫里的人听了去,搞不好就是一场祸事!”
“听了便听了,反正我是由衷地称赞,这有何不可?兴许圣上正属意这位呢,这么说岂不是也合了宫中的意思……”
瑞都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对赵王的溢美之词。虽然许多人都对立储的问题避而不谈,但赵王有望继承大统的说法还是在各处甚嚣尘上。
在这样的氛围中,赵王的府邸一片喜气洋洋。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王府的议事堂中,一位幕僚面带笑意地起身道:“如今王爷的声望如日中天,外面到处都是称颂您的声音,我等谨为王爷贺。”
众人行过了礼,另一位年长些的幕僚捋须感慨道:“刘某原是看不上什么报纸的,觉得它们不过是哗众取宠……谁知王爷养望多年、下了很大力气,其效果竟不如报纸十几日之连篇累牍……王爷决定自己建立报社果然是一步好棋,在下拜服。”
赵王矜持地笑了笑,没有回应这些热情的言语。
起初他也是很开心的,但后来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道理很简单:这股风潮是镜报带起来的!
无缘无故的,镜报为什么会想起本王来?
两边的仇怨就不用再说了。当你的敌人开始热情的、甚至有些不要脸地吹捧你,那会是什么好事?
“王爷,那镜报一定是想和您缓和关系,所以才一反常态的。您是天潢贵胄,将来克继大统又是众望所归,就算它有夏家撑腰,也不可能不和未来的皇上搞好关系……否则,过些年它能不能再开着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依宋某看来,这事兴许还和夏家有关。这家人一向敏锐,或许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或者他们相中的人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才通过这种方式向您示好……既然他们改弦更张了,王爷也应有所回应,只是要先晾他们几天才好……”
两位幕僚的话犹在耳边,赵王却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外面的确有人据此认为夏家已经押宝了赵王,但他却清楚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双方背后都有很大的利益集团,想要沟通的话有无数条更好的渠道,为何非要拿到报纸上明示暗示?
夏家这样傲立两百年不倒的大家族会在乎什么面子?更何况他自己也需要更强的助力来让一切板上钉钉,如果夏家真的示好,两边一定会一拍即合,又哪里需要这么费事的眉来眼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乐观,有一位幕僚就在讨论时对他提出了警示。不过,当时他还沉浸在喜悦和自满中,所以有意无意地无视了对方的意见。
谁知那人还是个性子刚烈的,第二天就挂冠而去了。
到了现在,赵王忽然发现自己有些骑虎难下。
借势而上吧,却不知别人安的是否是好心;
低调做人吧,又可惜了这如潮水般的势头。
并不是谁都有机会获得舆论眷顾的!
这年头许多中小报纸喜欢跟着“蹭热点”。镜报本就是行业的标杆,又有着极为过硬的消息渠道,所以这次它们也一拥而上,在整个热潮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如此良机要白白错过,实在是太令人懊恼了!
他正在盘算着,有个下人送来了一封信。
赵王看了一眼封皮,神色间多了些凝重;他认真地端详着信上的每一个字,待看完的时候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这封信是三天前写就的,为何今日才送到本王手上?”
阖府上下谁人不知王爷的威名?
下人一旦犯了什么错,被送去喂狗都算体面的死法了!
送信来的人被他不怒自威的模样吓坏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王爷,此事怪不得小人,是一个文书误把信忘了,今天别人才给翻出来的。”
赵王冷声对身旁的管事道:“去查下。如果属实,让那个文书去他该去的地方。”
管事领命去了。几个幕僚都看出了事情不妙,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赵王放下了书信,手指的指节不停敲击着桌子。
信是潘飞宇写来的。
他新建立的《早报》原本一直跟随着镜报的脚步在推波助澜,可几天前他忽然顿悟了,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偃旗息鼓,还急切地写来了这封信说明情况。
赵王忽然有些后悔:若不是自己不许他随意跑来见面、凡事都是托人传话,这次又怎会如此被动?
在信里,潘飞宇说了他对萧靖意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