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陆诚可不想莫名挨一顿板子,据理力争道:“刑不上士大夫,学生有功名在身,县尊大人打算违反律例吗?”
“律例?”
魏知县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的冯推官已经出声了:“你品行不端,如何配得上这生员功名,本官自会命人行文送往提学道,革去你的功名!”
陆诚冷笑道:“即便如此,学生如今也尚有功名在身,吴提学也不在开封,推官大人现在还不能对我用刑吧?”
“可笑至极!”
冯推官冷冷地回应道:“你早已触犯律法,律法与条例若有冲突,自当维护前者,否则,朝廷法度将置于何地?”
他这话是绝对正确的,“刑不上士大夫”只是地方官应当遵循的条例罢了,《大明律》压根就没有将这一条编入其中。
但这一条例,也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就连当今的天子,都不愿轻易去触动士大夫阶层的这一利益,才会形成“有功名在身之人就算是犯了法,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地方官不得刑求”这种约定俗成的规定。
证据是否确凿,还不是由这些官老爷们说了算?
再者,现如今毕竟是在人治的年代,被告之人是否有罪,全靠官老爷的自由心证。人证的认可度往往是大于物证的,单凭多人指证,地方官也同样可以进行宣判。
陆诚如今已经被他们定了罪,这条例自然是要给律法让步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罢了,就是打了又如何?
“推官大人所言有理,律法者,常经也;条例者,权宜之计也。”
魏知县点头赞同。他自然是明白冯推官的意思的,只要将此案给办成铁案,让陆诚招了供,铁证如山之下,吴提学就是再有能耐,也无力回天了。
“啪——”
他一拍惊堂木,再次喝令道:“还愣着干嘛?行刑!”
“哼哼,杀威棒之下,看他还如何嘴硬!”
冯推官面带冷笑:“不过魏大人,只打五十板子,是不是太少了些?”
“这……”
魏知县咬了咬牙:“那么,就笞八十好了!”
此刻,陆诚已经让衙役们给扣住了,听了这话后怒道:“笞刑最高五等,六十以上则为杖刑,杖罪以上案件要呈报于按察使司,才能行刑,你们这是在滥用私刑!”
陆诚算是明白了,自己今天这顿板子是挨定了。但他也不傻,脑海中那么多的文献,还不能找出有利于自己的东西来么?
笞刑八十?
真当我没读过书?
“咳咳……”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通判大人,这回总算是坐不住了,出声说道:“两位大人莫不是糊涂了?杖刑可不是咱们能直接发落的。”
两人见通判大人都帮陆诚说话了,这才肯罢休。
于是,杖刑八十又转为了笞刑五十。
陆诚让人扒下了裤子,趴在地上光着腚正要受刑,不想这时堂外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诸位大人且慢!”
眼看着屁股就要开花了,却有人在此时出声阻止,陆诚心里自是不胜感激,回头一看立马傻眼儿了。
因为这出声阻止之人,穿的是一袭绯色的官袍,胸前的补子上赫然绣着一只云雀。
陆诚虽然认不出这是甚么鸟儿,可光看这一身绯袍,便知道这人的官职很大,至少也在正四品以上。因为吴提学所穿的官服颜色,也是青色。
来人正是开封府的知府,贺荣。
堂屋众人一见此人到来,纷纷跪倒在地:“拜见府尊老爷!”
陆诚心中惊讶不已,这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动开封府的府尊大人来搭救自己?
虽然这只是心中的猜测,但显然是比较符合事实的。否则的话,这位知府老爷为何人还没进堂里,就率先出声阻止行刑?
知府大人亲临,堂内的官员们可不敢怠慢,连忙迎了出去。
此刻,冯推官心里暗恨不已,自己与同知大人交好,向来和这位知府不大对付,没想到自己办个案子,竟也惊动了他。
魏知县心里直呼倒霉,早知道这件案子这么难办,就不应该听那冯推官的。他要对付陆诚是他的事儿,和自己有甚么关系?
直接就来个一推二六五,将那陆诚转到他的推官署去,让他自己去审好了,得罪了冯推官,不比得罪贺知府好吗?
见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杨通判心里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他从头到尾就没参与到陆诚的案子中来,并不代表他心中就赞同这俩人的做法,只不过事不关己,才懒得去过问罢了。
在几位大人的簇拥下,贺知府迈入大堂,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了地上的陆诚一眼,出声问道:“本府听说魏大人正在审案?”
“回府尊大人,正是。”魏知县点头哈腰道。
“这地上之人是谁?犯了何罪?”
“大人,此人名叫陆诚,兰阳县人,是府学的生员,本届院试的案首,犯有勒人钱财、贿买考官、科场舞弊、干扰司法等罪,正待行刑。”
听了魏知县的话,贺知府眼睛一瞪,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
他这可就是在装傻了,这衙门之间相隔都不远,府衙离县衙也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这案子都审了这么长时间了,作为开封府的知府,真的会毫不知情?
面对府尊大人的无耻行为,在场的几位大人心里都有些鄙视,却又不好当面去揭穿。
魏知县正要出声作答,陆诚却突然抢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