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紫禁城,乾清宫。
乾清宫,为皇帝的寝宫,平日里批阅奏疏,以及有事要召见大臣入宫来商议时,基本上都会在此地进行。
当今的天子,弘治皇帝朱佑樘一身黄色盘领窄袖团龙袍,头戴翼善冠,端坐于龙书案后方的龙椅上。
他高高坐在上方,帝王威严尽显,不过眉宇间却隐隐现出一丝疲惫。
下方,站着一位老态龙钟,须发皆白的老大臣,此人正是吏部尚书马文升,四朝老臣,更是弘治一朝的重臣,深受朱佑樘的倚重。
不过他如今年纪老迈,已经是七十八岁的高龄了。
此时,马文升正在乞请朱佑樘裁撤传奉官,只听他说道:“陛下,减一官,则朝廷可少发一官之俸禄,朝廷用人,当依其才能选拔任用,任人唯亲,祸患无穷呀陛下!”
实际上,马文升已经不只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了,朱佑樘却迟迟不肯答应,裁去自己任用的那些传奉官。
传奉官,是指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这已经违反了朝廷委任官员的正常程序,破坏了制度,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皇帝,又或者是后宫中某个妃嫔或宦官的愿望。
朱佑樘见他旧事重提,不由得眉头轻蹙,却又很快缓和了脸色:“此事事关重大,朕还得再考虑考虑。”
这位君主此刻的心情还不错,因为不久前他才得到消息,去年广東琼州府作乱的黎贼,现在已经让官军击败,那里的乱局算是彻底平息了下来。
“啊?”
马文升佝偻着腰,又拱手前倾矮了一截:“陛下恕罪,老臣耳朵不好使了,没有听清!”
“朕是说……”
朱佑樘身子也稍微前倾,抬高声音说道:“此事日后再议,朕再考虑考虑。马爱卿身子骨不好,就先回去歇会吧!”
“臣……遵旨!”
马文升心里暗暗叹息,却也只能先告辞回去。
朱佑樘知道他行动不便,忙吩咐侍卫搀扶着他下去。
望着马文升缓缓离去的背影,朱佑樘不禁轻声一叹,心道:“这满朝的大臣皆已年迈,年轻的又不见显其才能,待朕百年之后,皇儿该由谁来辅佐?”
一直候在边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见状,凑上前说道:“陛下大可不必忧心,这马大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唠叨,提过了好几回的事儿还要再提……”
朱佑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便止住了话头,不再多言。
随手取来了书案上的一份折子,打开看了一会,朱佑樘的脸色不由得一沉,继续往下看了之后,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来,紧接着他嘴唇轻动,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好诗,好诗!”
“如此人才,不破格录用岂不可惜?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大殿,他转过头来,对王岳吩咐道:“去,让人传旨,召本届开封府院试案首陆诚入京,朕要让他擢他为太子侍读!”
王岳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诧异。待回过神来后,他立即出声劝道:“陛下不可呀!”
“有何不可?”朱佑樘面露不虞之色。
“陛下,马大人方才还在提这事儿呢。”
王岳解释道:“这若是又贸然拔擢一位生员,怕是会引起满朝的大臣不满呀陛下。再说了,这陆生员要是真有才能,陛下还怕他来日不能金榜题名吗?”
朱佑樘顿时沉吟了起来,这王岳说的也在理,自己如果贸然拔擢一位生员,确实对他毫无益处,相反,还会使其遭受大臣们的排挤,恐怕更加难以让他一展才能。
这样的话……便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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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诚可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就能入仕为官了,而且还是陪太子读书这样的清闲差事。他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暂时还没能顺利解决。
面对着咬牙切齿的梁文翰,他有些无言以对。
“狂妄?我如何狂妄?”
陆诚此刻也让他们的纠缠不休给惹恼了,回以冷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于琴艺不甚精通,只是略知皮毛?这有甚么好切磋的?我认输还不成?”
“哼!”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没必要再伪装下去了,郑尧冷哼道:“枉你还是院试的案首,连比试琴艺都不敢么?”
“你不觉得这话太可笑了么?”
陆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朝廷量才取士,向来以时文为标准,何曾有过琴艺中榜之人?你若是心有不甘,便也去考个案首回来!”
“你……”
郑尧一阵气结,让陆诚这话给呛得哑口无言。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此次院试自己也不过才考了个五十八名,就是再考一次,也很难取得头名呀!
可是,这事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你说出来干嘛?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这不是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么?
“陆诚,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梁文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陆诚,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这场比试你是接,还是不接?”
“无聊!”
陆诚摇了摇头,抱着琴转身便出了门口,身后的王雪媱见状立即跟上。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梁文翰双拳紧握,心里很不甘心,却又不可奈何,总不能绑着陆诚来和自己比试吧?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落到了陆诚手上抱着的那把琴上,突然咬牙道:“站住!”
陆诚脚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