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门大开,宫外的喧嚣议论之声扑面而来,有百姓的,有朝臣的,有侍卫的,有异国的商旅的……
宫外是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是以前她刻意忽略的声音。
现在齐齐钻进她的耳里。
百姓们见到若敖氏下朝的车马纷纷跪地行礼让道。
不断地窃窃私语声传来。
“这以后驸马爷若真是打胜了晋国,我楚国怕真是要改天换地了。”
“那是当然,驸马爷本就是楚国第一公子,现在又是太女的夫婿,未来还会是小公子的君父。”
“这身份就差坐在那里了。”
……
百姓们纷纷指着楚王宫的方向,芈凰回头只见赫赫渚宫金殿耀目,那里!
她父王的位置?
抑或她的位置?
她们孩子的位置?
可惜这所有的声音,她那身居在重重宫闱中的父王是绝对不可能听到,这些声音就算飘过宫墙,也飘不进他的耳里。
小正子司琴他们一直跟在芈凰身侧,扬声问道,“太女,我们现在要去哪?刑狱司吗?方向不是这个方向。”
芈凰闻言抬起头来往着整条主城大街,一条迤逦的长队从楚王宫里出来,穿城而过,风掀起车帘露出正当中宫车上赵常侍惯常笑微微的面容还有对面坐着的令尹,只是往日令尹沉着的面容,今日显得多了几分跃然之色,旦见车中他的案前正摆着一道明黄色的玉帛。
正是楚王当朝拟的加封进爵书。
此时主城大街,北城大街,南城大街上,从者如云,冠盖相望,车马相连,街道两旁由五城兵马司和府兵共同层层护卫,锣鼓喧天,丝竹震耳,万人空巷。
街边上,几个大小朝臣路过万记馄饨向下朝的卜尹打着招呼,“卜尹,你怎么还在这里摆摊?快点,令尹大人今日肯定会设宴,款待群臣,大庆驸马大胜!”
站在万记馄饨铺前的卜尹摇头,“如今我馕中羞涩,你们若是去,请把这张贺函交予大人,代我恭贺一声,望驸马能够再次大胜,我就不去了。”说完,卜尹从他的怀中拿出一份早就写的贺函。
“卜尹,你这样可是不行的。”
同朝为官的王尹好意劝道,还是收了他的贺函。
卜尹只劝他们离去,就将他的卦摊继续支起,写着“每日三卦,不灵不要钱”的布旗随风飘荡,然后他面不改色地坐在卦摊后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队伍从他面前穿过。
众臣在离去后纷纷指指点点,“此卜尹不及伍员深得令尹大人的欢心……”
“难怪落到摆摊这步田地。”
王尹低声叹道,与众臣交头接耳结伴离去再不与他相交。
……
小四站在万记馄饨店的门上见到这一幕,好心地推了推他,“卜尹大人,这可是巴结的好时候,诚如那些大人说的,今日驸马初战大捷,您要是去晚了,会被令尹大人嫉恨的。”
“我本就是一小尹,官资微薄,就算进了这门,也筹不出相样的贺礼来,不去也罢。”
卜尹摇头说道,“况且令尹大人也并非心胸狭隘之辈,只是我不愿淌今日这趟浑水罢了。”话落,他的目光落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瞎眼的妇人身上。
“这是浑水?这是滔天的富贵。”
小四指着街上赵常侍颁旨和令尹子般回府的队伍砸舌道,“你看看这一路锣鼓喧天,这驸马还没有打胜晋国都已经这般厚赐恩赏,沿途红缎铺路,锦天盖地,金凤华盖开道,宫装丽人持旍羽随行,千名虎贲军在两旁护卫,便是大王出行,也就这样了吧。”
车马一路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们所过之处,百姓纷纷跪地礼遇。
“月满则亏,盛极至衰。”
卜尹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腰缠玉带,身穿朝服,头戴宝器,携家带眷仿佛参加国宴盛装出席的大小朝臣,缓缓说道,小四闻言吓地赶紧捂住他的嘴,“卜尹大人这话可不能当街说,是要问罪的!”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街上突然回过头来的一个五城兵马司的统领身上,笑着拱手作揖,“官爷,我们什么都没说!”
对方回头瞪了一眼,眼见是一身白身的卜尹虽然眼里收了凶光,还是将他手中的长戟往地上狠狠地柱了柱,并喝着周边看热闹的百姓,“全部往后退,赵常侍的车马驾到!”
百姓闻言向后一哄而退,但还是伸长了脖子往北城大街上看去,想要目睹这一场空气绝后的盛竞,只见赵常侍在禁军的护卫下走下宫车,揭开玉旨,高声宣道,“孤之爱婿,子琰,楚晋大战,楚陈初战大捷,建立头功,寡人心悦,着从重议奖,封千家之邑,赐锦帛一条,加封一等侯,世袭罔替。
加封侯爵,一切礼仪,交由礼尹待附马凯旋之日一同操办。
钦此!”
同一时间,礼花白日绽放,闪耀整个北城大街,仿若年节。
若敖府的门前,三座铆钉朱门齐齐大开,大红的锦缎从府中一直铺满整条北城大街,并沿街挂上红色喜庆的灯笼,令尹子般下车,和若敖子良一起带着若敖氏的一百二十八名族人再度一同跪拜接旨,叩谢隆恩,并于楚忠堂上大摆流水宴席,款待文武百官和各位礼官。
“有劳赵常侍,夫人看赏!”令尹子般起身含笑命道。
“是。”
王夫人一脸喜色地命管家奉上丰厚的礼金。
赵常侍笑微微地命人收下,“那赵德也恭敬不如从命,今日沾沾驸马爷的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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