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崇看着他,目光淡淡道,“因为她与大王不同,大王作为男人心狠,她作为女子心软。真到了生死关头,谁知道,她还握不握的住手中的剑。”
“唉……”
老奴听到这里低低叹息一声。
终于撤掉了女子未动的茶杯,这是心里装了多少事情,就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就走了。
潘崇诧异,“你不是一向不看好她吗?为何叹息?”
“可能阿奴也是出身奴隶,所以心有可惜……”
“外面五万流民略卖为奴案传的沸沸扬扬,艰难险阻,层层施压,这本不应该是一个她还身怀有孕的女子去奔波或者云承担的重责,可是她却在这里为流民,为百姓,为我们这些奴隶……向太师求一个情。”老奴幽幽说道。
“是啊,这一点,确实难得。”
潘崇颔首,“我楚国自武王起专出强王,每一代都踏血而生,这一代却有些不同,大概是大王上位时,手下杀戮太重,所以没有男嗣可以继承大统,如今却要落到了她一个女子的软肩膀上,也不知道承不承的住这大楚三百年万万子民的重担……”
潘崇望着窗外被急风吹的“沙-沙”作响的芭蕉树目露一丝担忧。
“太师,水也是软的,却可以载起大舟;风也是软的,却可以掀起大浪。软,不代表不能。”
老奴看着他突然弯腰说道。
潘崇闻言突然笑了,指着他道,“你难道也被这个女学生收买了不成?”
“阿奴自始至终知道我从出生起就是潘氏的人,可是阿奴的心还是自由的。”老奴坦言不诲地道。
“好一个心是自由的。”
潘崇拍手赞道,看着他一脸惋惜,“阿奴,真是可惜了你,跟着我一生端茶倒水。你若是放出去,什么三司,也应该让出一席之地。”
“那是因为阿奴是奴隶。”
“奴隶的眼界和才学,是登不了大雅之堂,也登不了渚宫金殿,那里是贵人们站着说话的地方,我们只配跪在那里倾听。”
老奴虽然还是弯着腰和他说话,可是潘崇此时却觉得他与自己是平等的,只听他继续道,“但是有一天,我们站起来,贵人们其实与我们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人罢了。”
潘崇捋着花白的胡子放声长笑,将担忧的心沉进肚子里,拿起一卷《周礼》转身轻衣缓步,悠闲地步出了学堂,点头道,“阿奴,也许这次你说的是对的……女子的肩膀虽软,却也能扛的起万里河山万万子民。”
“因为你们的心都被她收买了。”
“这就是民心所向,大义所在。”
老奴跟在后面,端着茶般微微笑道,“太师,其实心里比阿奴更明白,不过借我之口说出来罢了。”
学堂窗外的急风似乎陡然间停了下来。
芭蕉树,绿了又黄,黄了来年又会再绿,终是逝去了旧日里满堂学生的读书时光,朗朗书声,年少青衫,此时他们都各自高飞,翱翔天际,搏击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