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从收了乡里乡亲各家的东西推门进来禀道,“大人,能立即用的小孩物件衣裳都挑了出来,其余的都收进小库房了。”
“嗯!”
成嘉点头,低头整理着整个东郊的所有粮食。
“如今郢都王城危急,大人还要北上吗?”
苏从立在一侧担心地道,现在成嘉如果再去了北边,太女刚刚生产,国中无人主持大事,那郢都王城怎么办?这才是楚国的根基,楚晋大战输了可以再战,可是楚国若是让乱臣贼子占去了。
国将不国……
真要改氏若敖了。
而且私心里他觉得这对于成嘉是最好的上位机会。
若敖氏把持楚国朝政近三百年,出了十一位令尹,也该换一个新的了,给楚国带来新的气象。
这也是他们东郊所有寒门士子晋升的机会,还有所有庶民奴隶的机会。
往后就算再过百年,楚国也再难出一个像成嘉这样不重门弟贵贱的贵族出身的令尹。
“我不去,但是你要去!”
成嘉停了笔,抬头看着苏从道。
苏从闻言一喜,“是,大人!”
北伐作战的命脉和胜负的关键最后就是双方的“粮食”,楚庸大战为何打了那么久,就是因为无粮产生的资源掠夺之战,可是北方距荆蛮千里之遥,作战半径太大,前方战线的粮食按照最初预计,就算以宛城申城等北方边城驻地的粮食就近补充,应该也有限,所以他们必须马上动身,否则楚国对北方联军再败了,若是国内再传出什么消息,定会让其他诸侯国生出觊觎之心,而一场胜利却能让他们害怕,就算楚国国内爆战争,也能多争取一些时间来平定内乱。
但是考虑到两线作战的难度,他将东郊今年收获的第一季所有粮食擅自分成了两份,就连过冬的存粮都提前征用了,而今年的冬天全指望现在第二季种下去的水稻。
只听他对苏从说道,“如今郢都落入越椒手中,我们想要拿回来,定是不易。粮食只有这么多,我会留下二分之一,以策万全,其余的你押去北方,穿过云梦泽,沿着汉水黄河,走水路,以最快的度赶往郑国向附马求援!现在就开始命所有人装船,不得耽误!”
“是,大人!”
苏从领命,立即带着几个东郊的管事出去连夜开始安排。
这一整夜从他的私邸到整个东郊,点起无数的火把,一整没有熄灭。
所有村民深一脚浅一脚,从一个个仓窑里,扛着一袋袋粮食,装上木牛马驴车,每辆车上装着近两千斤粮食,一车车地往外搬运,近百余辆,尾相接,一路车辙声,荡荡巍巍,沿着河岸边连成长龙,运往与东郊相隔五里的浅水码头,源源不断地向着身在千里之外北境的十万楚军,输送着新的“血液”。
若是此时楚国内部没有爆叛乱,外部没有大战。
由楚王主持今年秋收大典,对于深受多年灾荒水患的楚人,定是一件振奋人心之事。
甚至被载入史册。
可惜这一年的努力。
最后还是因为越椒的突然难,再度付之东流,继楚庸大战,一场可以预见的战火将要重临楚国。
东郊码头在苏从的主持下,经过这一月以来的日夜赶工,码头的外部工事已经基本竣工,只差内部没有完工。
而四艘巨型楼船停靠在碧波荡漾的河岸边,已经挂起云帆,北风高涨,仿若巨龙鲸吞,张开龙口,落下船板,伸出一条条龙须,容村民和成氏部曲扛着一袋袋粮食走进底层船仓。
楼船上人影,来来去去。
灯火,彻夜未歇。
以期能早一刻开船,他们就能早日还朝,带回军队平定国内叛逆者。
成嘉命人搬来桌椅屏风,当风坐在楼船的船头上,清点着粮食的数量,一车粮食尽数上了船,就用朱笔勾上一笔,而粮簿上密密麻麻地都是他红色的朱批。
静安静静立在一侧为他举着火把,恨不得夺了他手中的笔:“公子,您重伤一直未愈,要不回船舱里也是一样,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再染了风寒怎么办?”
“楚晋大战一日不能结束,郢都一日无人主持,哪里有时间休息?”成嘉笔耕不辍,没有停止,继续征询道,“你让苏从他们再去看看后面三艘大船装了多少。”
“时间不多了!”
“是,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