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敬信坊的路上,陆云一直回想杜晦的话。他还真有些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总以为有陆仙罩着,各家大宗师不敢对自己父子出手。可正如杜晦所说,万一夏侯阀的大宗师隐藏身份,朝他和陆信暗中下手呢?
陆仙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他俩身边。到时候夏侯阀死咬着不承认,陆仙还真能杀上门去不成?
当年柏柳庄之役,陆云可亲眼目睹过夏侯阀的大宗师藏头露尾,毫不客气的屠杀过地阶宗师的……
想到这,陆云一刻也不敢耽搁了,赶忙敲了敲厢壁,朝车外的小太监道:“不去敬信坊,去陆坊。”
小太监应一声,将马车拐向了陆坊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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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坊竹林小院中寂静无声,陆仙的房门紧闭。
只有小童一人,支了把躺椅在院中,享受着难得的正午日光。
陆云走进来时,见他四仰八叉躺在竹椅上,一手抱着个空酒壶,另一手的袖子挡住脸,颇有节奏的打着鼾。
陆云也不叫醒小童,悄悄蹲在竹椅旁,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最多十来岁,却贪酒好色,满嘴脏话,老气横秋的童子。怎么看,这都是个被教坏了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
陆云越看,眼中的疑惑之色就越浓重……
“喂,你看什么?”小童不知何时醒来,睁眼就看到陆云的眼睛,距离自己的脸只有不到一尺距离。骇得他赶忙一轱辘爬起来,双手抱胸的害怕道:“难道你,你,有分桃断袖之癖?”
“我没有。”陆云摇摇头,轻声道:“当初你把我看了个过瘾,现在我看回来也是理所应当。”
“你那是走火入魔,我在照顾你呢。”小童一脸警惕,身子往后直缩,和陆云拉开距离。“老子现在可龙精虎猛,那能一样吗?”
“……”陆云嘴唇翕动,嗫喏着欲言又止。从寿康宫出来后,他心中便一遍遍回响着老太后在单独相处时,最后告诉他的那个秘密。
她说,皇甫家当年的第一高手,‘红日镇山河’皇甫照至今仍在世上!天元神剑
“这……”陆云又是一阵沉默。不是他不想赶紧问个明白。可陆仙就在屋里,自己说什么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自己要想和对方相认,自然要道出真实身份,若是被陆仙听到了,他会有什么反应?就算不一掌打死自己,还能让自己在陆阀立足吗?
所以陆云迟迟难以开口。
见他又修起了闭口禅,小童郁闷的往竹椅上一躺,不爽道:“不说就滚,别耽误老子睡觉。”
话虽如此,他却舍不得将那壶御酒还给陆云。
可陆云是万万不会走的。在被杜晦警告之后,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急需有大宗师日夜保护自己父子,如果能和皇甫照相认,岂不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不由暗暗盘算,是不是可以先将小童请出竹林再相认。可陆云心细如发,知道就算小童同意跟自己出去,可这样一来陆仙那里必生嫌隙,说起靠山来,陆仙才是他最大的倚仗。总不能像熊瞎子掰棒子一般,捡一个,丢一个吧。
所以他是说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杵在那里当起了闭口的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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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也不理他,转个身背对着陆云,好像是睡着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好久,终于,屋里人都看不下去了。
吱呀一声,竹舍的门无风自开,身穿布袍、一脸愠色的陆仙,背手走了出来,朝两人劈头就骂了起来。
“你们皇甫家的人,就是这副鸟样。磨磨唧唧、拖泥带水,一点都不干脆!”
“师父!”陆云噗通就给陆仙跪了下来,满脸愧色的低下头去。陆仙这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非但知道小童就是皇甫照,而且连陆云的真实身份,也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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