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
眼看两方人马就要动起手来,一声大喝从羽林卫的后方响起。
那一声吼蕴含了无上真力,声浪席卷之下,城门洞中的士兵不禁头晕目眩,东倒西歪。
夏侯阀这边,夏侯雳闻声马上约束队伍,显然知道这一声是出自何人之口。
皇甫丕显站在城门楼上,也已经看到夏侯不伤等人护送着一台大轿,从中书省方向来到了应天门下,方才喊那一嗓子的正是夏侯不伤。
“中书令好亮的嗓门。”皇甫丕显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夏侯不伤一行人,冷声质问道:“贵阀大军冲击应天门,是要造反不成?”
“皇甫丕显,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废话!”夏侯不伤仰头厉喝道:“我父亲现在昏迷不醒,生死不知,赶紧让出去路,要是耽搁他老人的病情,我让你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中书令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当这紫微宫是南北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皇甫丕显却不为所动,一边和夏侯不伤对峙,余光却一直瞄着正北面的长乐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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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夏侯霸昏迷的消息传来,初始帝便登上了长乐门城楼上,密切的关注着事态的变化。
此时,只见他满脸的纠结,双手扶着箭跺,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如果离的够近,能听到他口中在无意识的念叨着:‘做,不做,做,不做……’
身后杜晦穿一件银丝软甲,手持柄又细又长的宝剑,一脸凝重的立在初始帝左侧。
初始帝右侧,却是一身甲胄的千牛卫中郎将陆云,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千牛刀,低声从旁怂恿道:“陛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请速下决断!”
初始帝点了点头,虽然谁也没想到,夏侯霸会突然晕死过去,但正如陆云所言,这是斩首夏侯阀高层的黄金机会!
昨晚,他的羽林卫和千牛卫便以战备状态枕戈待旦,如今弩炮、檑木尚未撤下城头,上万军士弓上弦、甲在身,只要初始帝一发信号,皇甫丕显便会马上落下应天门的千斤闸,将夏侯霸一行人困在应天门内。
届时,上万羽林卫、千牛卫从四面八方掩杀过去,就算夏侯霸有夏侯不伤、夏侯不灭两名大宗师保护,也难逃死路一条。别忘了,初始帝这边,也有皇甫丕显和杜晦两名大宗师,就算打不过夏侯兄弟,阻拦他们带着昏死的夏侯霸逃出宫去,还是能够做到的。
所以陆云一直在怂恿初始帝当机立断,管他夏侯霸真晕还是假晕,干他娘的就是!就连一贯保守的皇甫丕显都动了心,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错过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但初始帝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他一边擦着额头不断沁出的汗珠,一边万分纠结道:“杀了夏侯霸固然可喜,可夏侯阀手里还有十万京营,三十万安西军,再加上部曲私兵,足有五十万大军,到时候疯狂反扑回来,我们如何能抵挡得住啊?”
“哎,陛下,车到山前必有路!夏侯霸和他的接班人,还有夏侯阀第一高手若是死在这一场,夏侯阀肯定要乱上一阵,分崩离析都有可能。再说裴阀手里不是还有十万京营?加上咱们的禁军,足以掌控洛都局面了!”
陆云却是巴不得初始帝能贸然出手。虽然他也没准备好,但各阀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局面越乱,对他这种弱小一方来说,就越有火中取栗的机会。
“唉,不行不行,还是太凶险了。”初始帝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连连摇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寡人还有很多事没安排好,一旦动手,接下来的局面实难预料,还是等寡人做好了准备再说吧……”
“陛下……”陆云不由一脸悲愤道:“放虎归山,必遭反噬啊!夏侯阀接下来的报复,绝对是我们承受不起的!”
按照原先的计划,梅怡行使封驳之权,破坏夏侯霸大冢宰的美梦,以此重新树立门下省权威,来限制中书省的权力。
更妙的是,梅阀和初始帝有仇,所以夏侯阀也没法把账算到初始帝头上。初始帝还能装模作样的当个仲裁者,让夏侯阀有火没地方发。
这样一来,夏侯霸暂时没法上朝,朝堂上的主动权便回到了初始帝手中。虽然夏侯不伤还当着中书令,但初始帝根本不怕他,他根本没有夏侯霸那恐怖的威慑力和影响力,各阀阀主也不会对他惟命是从的……
但夏侯霸这一昏迷,打破了初始帝的如意算盘。可想而知,接下来夏侯霸的弟弟、儿子、侄子,这帮如狼似虎的家伙,肯定要拿这件事做文章,逼初始帝对梅阀下手。初始帝若是护着梅阀,就暴露了自己始作俑者的身份,夏侯阀可以名正言顺的展开报复。
他若是对梅阀下手……那何苦要折腾这一番?当初痛痛快快让夏侯霸当他的大冢宰就是?
再者,初始帝不保护投靠他的梅阀也就罢了,还要对梅怡下手的话,让陆阀、卫阀还有暗中投效的裴阀怎么看?谁还会跟他一条道走到黑?没了这四阀的支持,他拿什么跟夏侯阀去斗?
所以在陆云看来,哪怕抛弃自己的立场,站在初始帝的位置上,此时一旦退缩,将后患无穷,很可能会被夏侯阀逼得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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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陆云掰开揉碎了劝说,可初始帝就是没那个胆量动夏侯霸,最终他还是无力的摆了摆手,嘶声吩咐杜晦道:“发信号,放行。”
“是。”杜晦马上举起手中一面蓝旗,朝着应天门方向挥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