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虽好,终有逆流。黄昶的身体力行引导了大部分新弟子认真学习,但终究还是有些童心未泯,玩心深重的,每日间依旧是东游西逛,打打闹闹的混日子。
而这一天,他们终于惹出麻烦来。
当黄昶得到消息,与姬若慕容英等人从藏急匆匆赶到现场时,事情已经发生。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师弟躺在草坪上,胸口处凹陷下去一大块,竟是被打折了好几根肋骨。看他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如纸,似乎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肇事者就站在旁边,年岁相比伤者要大了不少,大约十四五的样子,但终究还是个少年,碰到这种事情也吓得傻了。口中带着哭腔只翻来覆去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黄昶颇为厌恶的看了对方一眼,那人名叫金荣,也是从某个武林世家出身。先前仗着自己年岁较长,又练过几年功夫,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这群孩子中的头儿。当初还在山下等待时便曾招惹过黄昶,不过当时黄昶没怎么理会他,胡乱糊弄过去了。那时候在三百多候选弟子中金荣还远远称不上大头,跳得最凶的几个后来都没能上山——金桥验心还是很管用的。
上了山以后金荣却又故态复萌,到处炫耀肌肉,其实他倒也称不上什么恶霸之类,只不过象这个年龄的大多数小男孩一样好勇斗狠,总想证明自己是这个团体中最强的,就好像小动物群体中的雄性总想确立领导地位一样。
只可惜有黄昶等几人组成的另一个核心在,愿意搭理他的人并不多。金荣曾尝试着向这边挑衅过一次,被慕容英直接放倒,从此就不敢再挑事了。黄昶当然也懒得去理他,大家各管各的——他终究是拉拢到了几个小弟。
而今天被打翻的这个便是他的小弟之一,后来问起原委,原先也不过只是很普通的摔跤打闹而已。但如今大家都练了内功,接受过宗门打通全身经脉的帮助,如今又开始学习真正的格斗之术,其实力已经远非常人可比,金荣因为年龄和从前学过功夫所带来的优势已经渐渐消失——今天在打闹时那小弟便表现出了相当不俗的战力,竟然以十岁之龄几次把十五岁的金荣掀翻,但这却激起了金荣的怒火。
于是他在双掌之上运用了内力,然后便一掌打得对手胸骨尽碎,性命垂危。以战斗本身而言这是一场很漂亮的胜利,只可惜金荣眼下毫无胜利者的光彩,反而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还是黄昶沉着一些,看了伤势就知道这决不是他们能处理的,慕容英还想尝试着向伤者体内输入内力来缓解其痛苦,却被黄昶阻止——以自身内力输入他人经脉是个精细活儿,没有经验的新手很容易失控,导致对方经脉紊乱甚至破碎。
所以即使看起来显得冷漠不近人情,黄昶依然很果断的守在伤者旁边,不让任何人移动他——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让形势好转,但至少可以阻止情况变得更糟。
好在过了不多久,穆子清和陈想容便先后赶来了,在修仙者手中这等伤势算不了什么,陈想容一个法术上去,伤处便渐渐好转起来。而穆子清则神色严肃的看着金荣,但直到全部九十六名新弟子统统到齐之后,方才淡淡开口: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金荣哆哆嗦嗦把事情原委说了,在掌握仙家道法的师兄,以及渐渐好转起来的苦主面前,他不敢撒谎。而且金荣此人也不是那种愚蠢到这个时候还试图推卸责任的白痴,如果真是这样,他也通不过金桥验心之考。所以金荣老老实实交待了事情的全部起因经过,包括自己当时内心的想法也老实交待,丝毫不敢隐瞒。
听完金荣的供述,穆子清双手负于身后,抬头望天,沉吟了良久,方才缓缓道:
“这么说,你既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也没能控制好出手的轻重——如果只是其中之一失控,尚有缓和余地。这两样都控制不好,日后学成了道法,岂不是要酿成大祸?宗门既令我们两个作为新进弟子的监管人,便时刻负有监督之责。若发现弟子中有心术不正之辈,当可直接驱逐下山,无需另行上报。”
听出穆子清话语中的森然之意,金荣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喊着连连叩首不已:
“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不要赶我下山啊!师兄,千万别赶我下山啊!”
穆子清沉默片刻,却不再理会金荣,而是转向了其他弟子:
“有些师弟师妹可能已经看过宗门法典,当知我西昆仑门禁森严,规矩甚多。但先前只是泛泛谈了几次,却没有强制要求你们必须掌握,因为我们觉得门规法典是用来约束门下弟子不要去伤害他人的,而在这座山上,你们本身就是最为弱小的一群,别人不找你们麻烦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所以也不着急要你们学门规。”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有一条你们是必须牢记的——本宗严禁同门相残!宗门执法堂中对于犯事弟子的处置,最为严厉的便是同门相残者。你们日后身为修道之士,掌握非凡之力,肩负斩妖除魔之责,在天下各处行走时难免会有打打杀杀。宗门法典之中对此有不少限制,就是唯恐你们恃技伤人,滥杀无辜——不过,那些曾下过山的师兄,今后在给你们讲述江湖经验时,多半都会说上一句:别太把法典放在心上,很多时候宁肯误伤错杀也要先下手为强,保住自己的小命比什么都重要。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