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蔻固执地认为,给卓杨洗澡是她一个人的特权,其他任何人都不被允许染指。
现在的卓杨早已不是刚出事之后,在伦敦桥医院被包成木乃伊的那个样子,随着自主呼吸和心跳的恢复,他越发像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剥掉包裹着的重重的绷带,卓杨破茧而出,正在经历重生。
他被重创后留下的刀伤,早已凝结成疤,现在这些疤痕也在非常神奇的逐渐淡化,有些已经消失不见,原本的伤口处光滑得像婴儿的皮肤。
剥了壳子拔了管子,就可以给卓杨翻翻身,也可以洗澡了。
每当到了洗澡的神圣时刻,蔻蔻就变成了霸道女主,别人可以帮着给卓杨翻身,但用温水毛巾一点点给卓杨擦拭的活,除了她自己,谁也休想。
给一丝不挂的他洗澡,蔻蔻呈现出虔诚的圣女光辉,这是一幅圣洁的画面,没有任何人会感觉可笑或者猥琐。
他的身体让她爱不释手,他的嘴眼耳鼻,让她忍不住总想吻下去。
洗完澡把他擦干净,蔻蔻便开始给他肌肉做按摩,这依然是她的专宠,尽管这对于她是个颇为费力的体力活,但蔻蔻还是不让任何人插手。
蔻蔻熟悉卓杨的身体,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运动甚至活动,他原本强壮结实的肌肉已经变得松弛,她要让他重新健壮起来。
蔻蔻现在几乎每晚都会做那个奇怪的梦,梦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她不知道火代表着光明还是邪恶,是希望还是毁灭。
但无论是什么,她都不再害怕,因为卓杨的情况明显好转,她知道他正在努力寻找回来的路。
蔻蔻每天都要伏在卓杨耳边给他说话,给他播放两人都喜欢的音乐,他为她创作的那些音乐。蔻蔻不知道卓杨能不能听见,但她在努力帮助他找到回家的路。
卓杨哥哥,我和你一起战胜黑暗与邪恶,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前生前世,我们永远在一起。
终南山下,距离卓家水榭小院将近两公里的地方,已经到了环山公路附近。这里原本是一处荒芜的起伏坡地,但现在变成了花的海洋。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鲜花密密麻麻,朝着远处的小院怒放。
是从刚开春就开始的,没有人号召,也没有人组织。最早先是一个叫陈景玺的少年和他的女朋友林佳佳,从浙江专程带着两盆花来到了这里,并亲手种下。
他们进不去小院,便在这里种下花朵,然后又买来很多鲜花,为卓杨祈福。
于是,很快无数的花便从全国各地云集到了这里,每天都有,一直还在源源不断补充进来。来的每个人都说,要让这里的花一直绽放,永不凋谢。
男孩子们自发组织起来,购买工具后将这里平整出了几块小场地,然后他们便在上面踢起了足球。他们说,卓杨不光是国家队的队长,也是我们每个人的队长,我们要踢足球给他看。
那些不会踢足球的文艺青年们,便拿起各自擅长或者不怎么擅长的乐器,在这里组成乐队,演奏卓杨的音乐,或他们自己的音乐。
他们说,卓杨也是我们的队长,音乐队长。
仿佛所有人都不再悲伤,每个人都充满了希望,他们用卓杨最喜欢的方式,来表达着自己的祝福。
花、足球、音乐,原本荒芜的坎坷坡地,变成了美丽和欢乐的小镇。姐姐卓秋天来到小镇上,对这里的人说:谢谢你们,卓杨一定非常喜欢。
父亲卓彤彤又从峪口走进山中,在留仙观门口驻足片刻之后,便登上了五圣山顶,爬上山顶那块巨大方整的岩石平台。
道士耶无疾在上面打坐。
耶无疾老了很多,原本四十多岁的他现在看起来如同七十般苍老。
自从卓杨回到终南山下的这七个月里,卓彤彤已经来了很多次,他不知道耶无疾是在做什么,但他对耶无疾的话已深信不疑。因为事实证明带卓杨回来是正确的,他正在奇迹般的康复。
在伦敦桥医院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于奢望卓杨会像现在这样。不过,如此奇迹发生之后,深爱着卓杨的人们,有没有人只甘于现在这样。
卓彤彤盘腿在耶无疾对面盘腿坐下。
“道长,今天给卓杨洗澡的时候,他放了个屁。”
耶无疾枯槁的脸上渐渐撒开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好,好好。太好了!本于阴阳之气,所气转为精,精转为神,神转为明。上下通气了,便可以凝聚元精,精为生命之源,气为生命之本。”
“道长,是不是说,卓杨快醒来了?”
耶无疾沉默了许久。
“我不知道。”
“他会醒来吗?”卓彤彤又问。
耶无疾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回答。
如此问答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卓彤彤每次上来都会忍不住问一遍,每一次耶无疾的回答也都是如此。
“道长,下面的留仙观……”
“留仙观,很早就有了。”耶无疾说:“大唐贞观年间的时候,这里就有了留仙观。不过,那时候它不是道观,只是一间简陋朴素的小草屋,草屋前面有一颗李子树。”
“后来草屋倒了,又修了起来。再后来反反复复,草屋变成了木屋,木屋又变成木楼。”
“是谁修的?”
耶无疾微微一笑,仍旧没有回答。
“道长,你是谁?”
“我是道命。”
“谁的道命?”
“道祖的道命。”
“道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