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你过来下。”
老李正挎着刀在牢房里巡视,却突然听到王全在叫他,他抬头看去,便见王全急匆匆地往他这里赶,目光闪烁。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迎上去问道:“老王,怎么了?”
王全直接拉住老李的手臂往外面走,边走边说:“这么冷的天,哥几个喝酒去。”
老李皱眉挣开王全的手,摇头道:“我这还要巡视呢,等明天,明天我请你喝酒。”
王全一听,问道:“真不去?”
“真不去。”老李摆摆手,转身就打算去接着巡视。
王全叹口气道:“本来还想跟你说说给你闺女说媒的事呢?也罢也罢,改天吧。”
说罢,王全就作势要走。
老李脚步一顿,忙转过身来拉住王全的手臂,焦急问道:“有信儿了?”
王全看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老兄弟请你喝酒都不去,听到这事儿就变脸了,老李头,你这人呐。”
老李陪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这闺女快十八了,家里为她婚事着急呢。”
王全这才缓和神色,问:“那这酒还喝不喝了?”
“喝喝,我请,走。”老李说着就搭着王全的肩膀往外走。
王全瞥了一眼老李手里握的刀,皱眉道:“你总得把这家伙什摘了吧,哪有带着刀去喝酒的?”
老李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笑道:“唉,糊涂了。”
说着,老李便摘下自己的佩刀,拍在一旁的桌子上,拉着王全往外走。
“你是不知道,我为你闺女这事操了多少心呐,今个儿白天,张媒婆才跟我说西街那边有个姓李的人家,那家有个不错的小伙子,八字跟你闺女相合,长得也不错,是个能干活的······”
王全边走边跟老李说着做媒的事情,还不忘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动静,而老李只是乐滋滋地听着王全说的话,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全今天的异常。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李打断王全问道:“其余的都是其次,这小伙子人品怎么样?”
“啊?人品?”王全本来心就没往这上面想,所以慢了半拍,他看着老李带着疑惑的脸色,忙拍手道,“人品好啊!街坊邻居都说这小伙子是个好人,谁要嫁了他是十世修来福分。”
老李停下脚步,了然地点点头,挑眉看着王全问道:“老王,这次这么好心,你开的价钱恐怕也不低吧。”
王全忙摇摇头,使劲拍拍胸脯道:“你还不清楚我吗?我是那种人吗?你闺女不就是我闺女,给自己闺女找个好人家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真的是这样?”老李问。
“的确是这样。”
王全还没来得及开口,暗处就传来冷厉的男声,王全一听到那声音,马上跟丢了魂似得往后跑,却被突然从暗巷两边跳出来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他只得又转身拼命往另一个方向跑,却被另一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住。
他忙叫道:“人我已经带来了,你们该放了我吧。”
老李看到暗处出来的黑衣人,又听到王全的话,便狠狠地心底咒骂一声,下意识地快速去摸自己的刀,却只摸到了自己的粗布衣服,这才想起走前自己将刀放在了大狱里。
实际上,即使他带了刀,也没什么作用,那把破铜烂铁理论上也只能给他壮胆罢了。
老李看着那几个黑衣人,冷声道:“你们是谁?”
“这你不需要知道。”楚修翳握着剑缓步从暗处走出来,夜色笼在他的身上,让他周身散发着森冷的诡谲的气息。
老李没有去看王全,而是直接问楚修翳:“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夜锦衣,埋在哪里?”楚修翳一字一句道。
老李听到这个问题,冷笑一声,那笑带着嘲讽:“果然报应不爽。”
“你们把他埋在哪里?”楚修翳又问,这句比刚才的口气更冷,更重。
王全在旁边颤声劝道:“老李,快说呀,不然我们都活不了。”
老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楚修翳道:“我带你去那个地方。”
荒郊的山丘,透着森冷瘆人的感觉,尤其是那黑漆漆的林子,像是一个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在等着它的猎物。
老李和王全被两个黑衣人用绳子捆着身子走在最前面,楚修翳和其余的黑衣人跟在身后。
老李和王全看似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而楚修翳等人看似走得很慢,却一直紧紧在跟在他二人的身后。
林子里只有王全和老李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楚修翳等人却如同鬼魅一般,走路悄无声息。
老李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他知道他们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人,是与他不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人。
他是个普通人,生活平淡又无趣,幼时玩乐学习手艺,长大成人后便某分差事、娶妻生子,接着呢,便是把自己的几个孩子抚养成人,再看着他们各自婚嫁成家。
这不只是他的生活,还是很多很多和他一样的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今天这群人,包括那个被害死的夜锦衣,是跟他们这些完全不同的人,他们有着自由又刺激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并非一成不变的,他们在江湖上漂泊,在爱恨里纠缠,就注定有了带有传奇色彩的一生。
可老李不知道的是,这些在江湖上飘摇不定的、生活中充斥着爱恨情仇的人,最想要也许就是他所最看不中的平淡甚至于寡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