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知道,刘全讲的是实话。
在衙门里当捕快,正式的薪酬很低,要养家糊口,哪能放过这种捞油水的机会。不用说,按照以往惯例,武松独拿中等那份,大的是捕快们均分,小的那包才是上报他们充公的。
要是在穿越前,这算是贪污。但此时,武松却觉得这些钱本身就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他曾经拒绝了淸公子、也就是方金芝的重金贿赂,却不觉得收下这些钱有太大问题。
他要带领这些捕快们做事,就不能不让他们得点好处,有钱养家,才能安心工作。他相信,就算是清廉的知县徐恩,也会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这和徐恩之前惩处的那些脏吏们的做法是不同的。那些人是纯粹的损人利己、损公肥私,主动为恶。
武松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哥哥武大郎每天卖炊饼养家,何其辛苦。他也需要尽快有点钱,让哥哥不再那么辛劳,或许还可以早点给哥哥娶个媳妇,这样哥哥就不用娶潘金莲了。
见武松并未妆模作样地推辞,刘全大喜。这说明,武松已经完全和捕快们同甘共苦、打成一片,也完全信任了他刘全。
再次回到清河县衙门,夜已经渐深。武松知道,知县徐恩最近在和县丞姜后一起部署变法改革的事情,也很忙碌。既然已经晚了,就不便再打扰。把问题进一步审讯清楚了,明天再一并向徐恩汇报也不迟。
所以,在衙门里又交待几句,要刘全多操点心,他又返回了家中。
家中依然亮着灯,却是武大郎还在一边等弟弟回来,一边在灯下给弟弟缝补衣服。有道是长嫂当母,武大郎这是长兄为母了,对弟弟关怀无微不至。
见到弟弟归来,武大郎十分欣喜,连忙暂时放下手中的针线盒,给武松去倒热茶,又问武松是否已经吃过晚餐,道是灶台上还热着几个炊饼,若是武松不想吃炊饼时,哥哥马上做两个菜也容易。
武松心中感动,喉头发酸,忙请哥哥坐下,要哥哥不要再忙,便拿出怀中那包银两来,递给武大郎,道:“哥哥,这些你且收下。以后家中但有衣食需求时,只管去买,不必再辛苦为我缝补了!”
武大郎见到沉甸甸一包银两,先是不自主地一喜,但随即却一正神色,把银两放在桌子上,严肃地问武松,道:“二郎,这些从哪里来?”
武松道:“哥哥你不需问,但是能给我们兄弟两人吃用就行!”
武大郎道:“二郎,你是哥哥带养大的,哥哥如何不知道你的秉性?你前番去退还那些财宝,哥哥就知道你依然是堂堂正正,不贪不义之财。但你在衙门里当捕快,今晚这么大一笔财物,又从何来?二郎,搭帮祖宗积德、在天的爹娘保佑,你蒙知县老爷赏识,做了都头老爷,可得好好做事,替知县老爷争口气,莫做贪赃枉法之徒才好!”
武松道:“哥哥既然知道武二秉性时,便请相信武二,有钱只管拿去用就是,无需多问!”
武大郎正色道:“你给哥哥保证,这些钱不是贪赃枉法没良心的来路?”
武松点点头,道:“哥哥放心!”
武大郎这才大大欢喜起来。毕竟,他卖油饼做小生意,赚钱实在有限,自己苦点没关系,却担心弟弟过得清苦,没钱买房子娶老婆。现在弟弟能够赚钱了,他舍不得花,却替弟弟高兴。
他把银两拿进屋里,却不知道收藏在哪里为好。之前他把淸公子手下李宽送来的那些财宝放在床底,是要等武松回来定夺。但现在这些银两是弟弟告诉他可以安心收下的了,那就是属于弟弟的财物了,他得小心收藏好才行。
他一会儿把那包银两放在床底,一会儿又拿出来放在帐子顶,一会儿又放进衣柜被服当中,一会儿又想到外边院子里挖个小坑埋起来。武松见哥哥个子矮小,人才丑陋,但如此憨厚朴实,心中又生出一股柔情,劝哥哥不用担心,银两随便收好就是,不用怕人来偷。
武大郎恍然大悟,道:“可不是,你看我这天杀的蠢货!弟弟已经是清河县衙门里代理都头老爷了,哪个毛贼还敢来我们家偷东西?”
武松对哥哥笑道:“哥,我现在也不是代理都头了,知县徐老爷已经告诉我,他已经具文申报我为正式的都头了!”
“啊呀,这可不是好!”武大郎这一喜更加不同一般,竟然抖着短短的双腿高兴得跳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叫道,“弟弟又升官了!我就知道,我们家二郎必有出息!”
武松见哥哥由衷为自己高兴,心中又加感动,却揶揄武大郎道:“哥,你过去可不是这么说的。从前我老是在外边与人打架,好几次连累你也坐监,你可是说只要我平平安安,没指望我养家糊口!”
武大郎有点不好意思,道:“那时我是这般说来。爹娘去得早,我是生怕兄弟有个闪失,可不是平安最好?二郎,你可别怪哥哥过去批评你!”
武松笑道:“哥哥,二郎和你开玩笑呢!”
武松不知道,“开玩笑”乃是现代词汇,武大郎一时没有听懂,问道:“什么是开玩笑?”
武松顿时失笑,不知道如何给哥哥解释。便正色对武大郎道:“哥,你虽然个子矮些,但心是最好的。你对武二的教导,武二会牢记于心!哥哥的恩情,弟弟一定竭力报答!”
武大郎笑起来,道:“二郎,才说你聪明,你却又犯痴病了!你我兄弟手足,谈什么恩情,说什么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