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前面的老奶奶请小心!您没有摔到吧?”
“啊……多谢多谢,差点滑倒了,幸亏您伸出援手扶助。”
“这是应该的!既然在此地相遇,那么我们便等若是家人,自然要相互帮助。”
“您说得太对啦……我是跟随犬子松山重治来此的,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呢?”
“那么您就是松山老夫人呢……妾身是毛利良通之妻,服部春安之女。”
“见过毛利夫人了……犬子是刚刚加入平手家不久的和泉人,平日还要拜托服部、毛利大人这样的尾张元勋多多指教啊……”
“不敢,不敢!其实外子曾说过,松山大人心思缜密,沉着冷静,是年轻人最应该学习的榜样。”
“真是太惶恐了,犬子恐怕当不得您的谬赞。”
“这可是我家夫君特意说过的呢,妾身记得很清楚——话说,松山老夫人要去何处?可是有哪里不适吗?”
“是这样的……昨天承蒙主母关照,给我们这些家臣眷属中的老弱者添置了备用的柴火,妾身今日是来谢恩的。刚才险些摔倒大概是路上腿脚冻僵了吧……”
“正好,我也是来拜访大夫人的呢!咱们同行吧!”
“那可就太麻烦您了……唉,年老无力之后,完全都变成别人的负担啦……”
“可别这么讲啊!今年的天气冷得实在出奇,许多年轻人也承受不住呢。”
“确实如此……老身活了六十年,此前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雪。”
“大家都很辛苦啊,希望城外的士兵和农人们不会有事。不过如此严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呢!可怕的武田家大军就是被风雪拦住,无法进入畿内的啦!”
“武田家……是指甲信的哪家吗?老身好久没听说过时事了……现在武田家要上洛了吗?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从小就听说关东武士的恐怖……话说织田弹正遇刺之后,能够团结畿内之人,抵御关东入侵者的,唯有平手刑部大人了吧!妾身本应全心全意支持丈夫建功立业的,可是呆在家里又会担心安危……总是无法避免矛盾的心情……”
“老身感同身受……其实松山家以前一直是在界町作为商贾和艺人谋生,到了犬子这一代才成为武士。虽然说是光宗耀祖,但也经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风波……”
“所幸,咱们的亲人是在平手家做事。刑部大人是天下无双的智将,又深具常人不及的仁心,在他的指挥之下,每战不仅可以获胜,而且能尽量避免兵将的折损。”
“您所言甚是。听说东边的武田家,跟越后上杉在川中岛作战时,一次就阵亡数百武士,上万兵卒,甚至包括总大将的弟弟在内……真不知道甲斐的妇人是如何度日的……”
“这便是人人的际遇不同之处吧……”
“话说越后上杉不是武田的死敌么?应该会站出来牵制武田西上的举动吧?”
“可惜并没有呢!听说是二者达成了私下的默契。”
“……这样子啊……武家的事情,果然十分复杂,非妇人家所能领会的。”
“谁说不是呢……其实更奇怪的是北近江的浅井家,居然闻风而逃,连祖产也不要,呆在西国的新领地上,不肯回来御敌。”
“……唉,三河的德川,尾美的织田,身处首当其冲的地方,总不至于避战吧。”
“可惜这两家打得很不顺利呀,听说,如果不是严寒大雪传来的话,他们可能已经……已经不妙了。”
“难道……我们这边就没有值得依靠的友军吗?”
“倒也不是。好像南近江有位竹中大人,就是以前那个十七人取下稻叶山城的‘美浓麒麟儿’,十分不凡,比起平手刑部大人,亦止逊色稍许。还有石山本愿寺,大约也是非常可靠的支援吧!”
“说起这个……老身好像也有所耳闻。本愿寺的显如上人不是要与刑部大人结亲吗?城外那座新建的居馆里,就是从石山来的少夫人吧?”
“没错呢!不过应该说是未来的少夫人,现在是权大纳言京都山科家的养女……前些日子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妾身也陪着去帮忙迎接,远远看了一眼,确实是颇具风仪的小公主,足堪与少主相匹配。当时还有四位了不得的高僧随侍在旁,我们都不敢轻易接近呢!”
“噢噢,是这样啊……不知道我们何时有机会能去拜望未来的少夫人呢?”
“或许要等到正式成婚之后吧?不过人已经到了这里,事情肯定不会再有变故了。”
“嗯……总而言之,果然还是只有我们平手家作为中流砥柱啊!老身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只能向神佛祈愿,保佑刑部大人武运昌隆,让犬子也能附在马后,沾享一点荣光……”
“希望城里的各位大人们,全都武运昌隆……”
……
淡路国州本城的三之丸廊下,一老一少两位妇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算,一见面就亲切地攀谈起来,仿佛成了多年好友一样,互诉衷肠,谈笑风生。
却不曾想,十步开外,一墙之隔,二之丸里面,有人碰巧听到了这段对话。
那是一位气度森严的中年武士,以及身旁尚未元服的稚子。
两人衣妆素净,无甚显眼的花纹装饰,也没佩戴什么值钱的珍奇物什。但能在州本城的二之丸里,这么安闲淡定地随意散步,身旁还有十来个近侍悄然跟随着,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了。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