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外面在催了。”
走廊中有侍女过来传话。
“嗯……”
仰卧在书房里的汎秀扔下手上的书本,长叹了一声,出门让下人帮自己换上礼服。这些仆人都是最近才凑起来的,一半是农家女儿,一半是从商人那里买过来的,都是不太懂规矩的人,再加上平手汎秀素来随和惯了,也懒得去管教。
这些事情,等主母进来了再说吧!
说到主母……
“殿下。”
挺着肚子的合子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走到汎秀的身前,竭力做出满面笑容的样子,不过神色中的一丝忧郁是显而易见的。正要临盆却看着自己的男人娶了别人做正室夫人,这种感觉……
“你现在还是少出来走动更好。”
这种情况之下,有什么好说的呢?汎秀走上前,就要把合子扶回屋子里。
后者却轻轻退了两步。
“礼服会皱掉的,殿下。”
“嗯……”
没有坚持,脸色也稍稍有些黯然了。
这时候走廊那边响起嗤嗤的笑声,似乎是几个侍女在彼此调笑。
汎秀突然就觉得一阵烦闷,下意识地就想要迁怒于人。
“在此多嘴,不怕被殿下和夫人听到吗?”
娇声的呵斥,谈笑声立即戛然而止。却是宁宁过来了。
“是宁宁啊……”
合子朝着门外望了一眼。
宁宁走进门,先对汎秀施了一礼,而后上前揽住合子。
“合子姐姐,这样乱跑会对孩子不好的。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你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女人呢!”
虽然是附耳小声,不过汎秀大概还是听到这段话的意思。
“殿下,外面又来催促了。”
这次进来的侍女,却变成低眉顺目,谨小慎微。
汎秀心下觉得满意,而后突然又觉出不妥来。织田犬一向个十分柔弱的少女,恐怕不足以统御家室,如果日后把宁宁收入私房的话,她在内院中的话语权岂不是会越来越高?
此诚非武家幸事!
先是有些担心,而后又自嘲地笑笑,现在想着这些实在是太远了。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瞬间联想到政治方面的因素,这或许说明自己的确已经转变了太多。
…………
永禄三年三月,汎秀因为种种原因蹉跎了一年多的婚事,终于提上了日程,采纳问吉,交换礼数,准备各种道具,虽然不需要当事人亲自动手,却也是从正月开始忙起,花了几十天的功夫,才勉强搞清楚。
出于各种原因,不得不把寡居的继母和刚成年的幼妹接过来,当作是自己这边的亲属。
汎秀身材本就颀长,换上了黑色的礼服,又显得稍微硬朗了一些,本来略显文弱的气质,立即就变得清明俊秀。虽然是婚礼,但是和风本来就讲究中平正和,雅致寂寥之道,汎秀这个样子倒是十分合适的。
先拜祭了家中祖人和神明的牌位,而后才带着队伍出门。
随着就见到了十分意外的客人。
平手久秀,带着一个少年和几个亲随,刚好走到跟前。
发过邀请之后,一直没有收到回应,还以为不会有人来了。
虽然是不和,但是人生大事上,若是连嫡亲的兄弟都不过来祝贺,未必也太遗憾了一些。即便只是假装出来的好感,即便事了之后仍是不相往来,总还是让人心里舒服了一点。
“兄长大人,多谢了!”
汎秀微笑着上前,整了整衣冠,郑重其事地躬身一礼,随后又望向久秀身边的孩子,这幅尊容倒是还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似乎已经有十二三岁了。
“这是泷川家的庆次郎,我已经收为义子了。”
久秀有些慌张地躲闪开弟弟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
是这样啊……
虽然平手汎秀跟泷川家关系不睦,不过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去计较。
“应该已经到了元服的时候了吧。”
“是啊!”久秀眯着眼睛笑了笑,“我用了泷川家的益字和平手家的秀字,给他取名叫做平手秀益。”
“叔父大人!恭喜了!”
庆次郎恭恭敬敬地见礼,全然看不出倾奇者的作风,不过刚刚直起身子,却又立即换成了一副故意装出来的哀愁。
“唉……今天本来是喜事,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尾张的少女正在为此哭泣呢?”
“哈哈……”
汎秀轻笑了两声:“难道我有这份魅力?”
“当然了,您可是整个尾张排名第二的美男子啊!”
庆次郎做出一份老气横秋的样子。
“那第一是谁?”
平手汎秀明知故问。
“这个我就实在不敢自谦了。”
一脸的当仁不让。
连平手久秀脸上也是一乐。
汎秀略有些诧异,按照这个哥哥的性格,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油嘴滑舌,不分上下尊卑的浪荡子么?于是抬头一看,只见这个中年人脸上,满是老年得子的宠溺。
他不是个好武士,却是个好人。以前兄弟不和,其实也有我怨恨他当年结交林通具的原因吧!然而产生的裂痕想要弥补,却就难了。嵌入木料的钉子可以拔出,但留下的孔却很难填平。
相视一笑,同时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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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位置,安排在织田家御用的热田神社,由神社的大宫司主持。
修净,献餐,祝词,誓杯,奏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