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倪谦领着周小白到了沛县县衙的牢狱之中,见了宁海县知县郭公敏的女儿郭怜心。
郭怜心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此时穿着一身囚服,呆呆的坐在牢房之中,地上只是铺着一些稻草,她不时被偶然刮进窗口风冻得瑟瑟发抖。
见到倪谦来了,郭怜心叩拜道:“罪臣之女拜见大老爷。”倪谦没有理她,而是看着一旁的牢头道:“天气寒冷,如何不给她一床被子?”女牢的牢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听到这话忙说道:“大老爷,小的这就去办。”说罢就出去了。
等牢头人走的远了,倪谦指着周小白对郭怜心道:“这位上官乃是朝廷任命的犒赏大臣,正是要去台州犒赏抗倭有功之臣,你若有话,就早一点说出来。”
郭怜心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少年,居然穿的是一身鹭鸶的补子的官袍,比自己爹爹和倪谦都要大上一级,有些不敢相信。
周小白端详了一下郭怜心,此女此时虽然瘦的有些可怕,却不能掩盖其是一个美人的事实,郭怜心原本就是宁海县第一美人,周小白见后未免有些可怜她。
周小白跟郭怜心聊了几句,郭小姐却是不讲出实话,这让周小白有些郁闷。
咳嗽一声,周小白肃穆道:“郭小姐,你家爹爹乃是弃城逃跑才会被明正典刑,你却要去京师告御状,究竟为了什么?莫非是朝廷冤枉你了吗?”
郭怜心见他认定自己爹爹有罪,心下有些愤怒,无奈这人是朝廷派来的,自己却是不敢得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郭怜心道:“这位大老爷,我家爹爹乃是被台州知府冤枉的。”
周小白道:“你家爹爹乃是宁海县的知县,倭寇来犯之时却是弃城逃跑,你还说是台州知府冤枉了他?”
郭怜心道:“我家爹爹是一个好官,当日宁海县被围,爹爹派了几次快马去台州府求救,都是被倭寇截杀了。后来无奈,爹爹不顾生死,领了县尉等人杀出一条血路,这才去了台州府搬救兵的,并非是要弃城逃跑啊!”
周小白疑惑道:“你家爹爹乃是县令,在倭寇被围之时竟然还带走了县尉,那县中谁来主持抗倭大事?你分明是信口雌黄,为你那死了的爹爹抱不平而已!”
郭怜心哭泣道:“大老爷不是这样的!我家爹爹后来带来了台州卫千总常大佑,这才解了宁海之围啊!”
周小白神色一肃,厉声道:“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刁嘴,竟然想抹杀台州知府和台州卫指挥使的功劳!照你这么说,你家爹爹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咯?但是为什么台州知府能够呈上来倭寇的首级、倭刀这些证据,你家爹爹带兵抗击,却是什么都没拿到?你说啊!”
郭怜心听周小白所言处处维护着台州知府和台州卫指挥使,心道:这又是一个狗官!不再辩解,而是冷面相对道:“狗官你究竟收了台州知府什么好处,竟然处处维护与他!可怜我家爹爹抗倭未死,却被你这样的狗官冤杀!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要骂你出一出老娘胸口的恶气!”
周小白顿时一呆:这丫头片子说翻脸就翻脸,连老娘的话都骂上了,看来不像是假的。周小白之所以认定宁海县知县有罪,一是先入为主,毕竟自己在京师听到的完全是两回事情,其二是圣上对此事已经有了明确的裁处,自己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回去陪陪母亲,并不想节外生枝,第三周小白还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个郭怜心的,看到她骂了出来,心中确实有些相信她说的话了。
在一旁的倪谦看到周小白挨了骂,面上有些不好看,心底下有些责怪周小白问话的时候立场过于鲜明,也对郭怜心恶言相向颇为不满。
倪谦喝道:“大胆刁民!竟然在朝廷命官面前自称老娘?还不快给周老爷赔罪啊!”
周小白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不用,方才我一席话不过是为了试一下郭小姐说的是真是假。济餍闹杏衅,这就对了,若是蒙了冤屈还是憋在心里,岂非要憋坏了身子?”
倪谦一愣:我这同年就是欠骂啊!
周小白道:“郭小姐,我现在命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向朝廷讨一个公道!”
郭怜心顿时喜道:“谢谢周大老爷!谢谢周大老爷!”拜了三拜,这才说出事情原本的经过。
……
过了些日子,周小白启程上路,他将郭怜心留在自己身边,将事情的原委写好了奏疏,上奏给朝廷,还首辅杨士奇那里去。
一路向着金陵而去,到了金陵,早有本地乡绅在此迎接。应天府知府却没有来,只因这人知道周家跟金陵守备太监汤公公的关系并不太好,只是派了一个应天府的小吏在此等候。
周小白下轿与父老乡亲见过了面,寒暄几句,便来到了自己的宅子中。
这时周宅的门楣已经换了,高悬着一块牌匾写着探花府三个字,上面的小字还写明了中探花的时间、人物姓名,右下方印了皇帝的御宝。这块牌匾是皇帝朱祁镇御赐之物,在大明朝那可是相当荣耀的一件事情。
周小白的母亲周氏、大哥周伯文、妹妹贞娘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
见到自己的母亲,周小白的眼睛顿时一红,连忙走上前几步叩拜道:“母亲大人,儿子回来了。”周氏将他拉了起来道:“我儿不负众望,考取了探花,这不光是我周家的荣耀,更是金陵城的荣耀啊。”
周小白道:“儿子承蒙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