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广场上十分冷清。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行刑的土坑,已经被彻底填平;就连新晋大伯卡、尼赫尔城的最高统治者布尔汗昨夜表慷慨激昂演说的高台都被拆走了。
一切都太匆匆,似乎从来没生过。
市政厅所有被捕的官员,都被无罪释放,圣真寺还为每人提供了一笔抚慰金。当然,也包括城市卫队队长赛里木、英雄曼苏尔和办事员白舍尔这些人。
被堕落伯卡窃取的、用来屠-杀平民和栽赃友军的十几具崭新战傀儡被顺水推舟的“归还”了城市卫队——别以为这是大伯卡布尔汗深明大义,“归还”的同时,他把城市卫队与护教圣军合并了。
没有实力的城市卫队徒具虚名,还不如和护教圣军合作,一个出技术,一个出钱出人,还可以体现圣真寺与市政厅的亲密无间,多么完美的合作!
为了避免圣真寺遭遇的厄运也降临到市政厅头上,市政厅所有办事员级以上公务人员,必须经过圣真寺审核批准,方能担任原职。
那些被侮辱、被伤害的女孩没能逃过一劫,没人能活着从被封锁的黑牢里逃出来。布尔汗决定由圣真寺出资,在城北修一座纪念塔,来纪念这些可怜的姑娘。
被复仇天使夷平的原大圣真寺、医馆与地下宣教所所在地被认定为不洁之地,被永久封闭;堕落的三个罪人的尸骨将在曝尸三天后被肢解,丢出城市。
阿拉丁和曼苏尔漫步在街头。
由于阿拉丁的努力,曼苏尔和他的战友被释放了,加入了由圣真寺控制的新城市卫队,暂时没有异种来袭的情报,两人也就放了长假。
曼苏尔道:“那些女孩没死,只是被活埋。或许她们能打一条地道逃出来吧。用一个谎言去终结一堆谎言,真是……无奈啊。”
阿拉丁道:“现在要问题是保持城市的稳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其实,要是那些女孩活着出来,她们的家人只会更痛苦。”
“该死,我们保卫的,是一座什么城市啊!我说阿拉丁,如果能把全身那些破铜烂铁揪出来,你会离开吗?”
“或许吧,我不确定。毕竟城市不欠我什么。再说,我出去又能干什么呢?”他转移了话题,“今天天气还不错。”
“哈,哪有什么天气,全是假的,我们在昆沙毕的肚子里。”
“你相信那个魔女的话?”
“那是真的。别自欺欺人啦,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么多年了,凡是聪明人都心里有数,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东方的丝国有句话,再厚的纸也无法包住火焰。我在担心啊,担心到装不下去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没了退路。”
“你读书不少么——所以,会怎样呢?”
曼苏尔苦笑:“我哪知道。那边在干什么?护教圣军?”
一队护教圣军正挨家挨户的敲门,他们的态度看起来友好而客气。跟他们谈话的户主们先是害怕,然后是吃惊,接下来是困惑和无奈,但最终,还是回到房间,短暂停留后,取出或大或小的包裹递过去。
但护教圣军不罢休,接过包裹,码在身后的牛车上,又客气而坚决的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入户搜查。他们没有抢劫和勒索,检查确实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还给户主留下一把铜子。
“这又在折腾什么啊?阿拉丁,你去看看吧?”
阿拉丁知道曼苏尔身份比较敏感,不想惹麻烦,于是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以阿拉丁的身份,打听消息不难。谁知跟领头队官说了没几句,阿拉丁就怒了,攥紧拳头,大声呵斥他。
领头队官对他十分敬畏,唯唯诺诺听着,不住点头,脸上都有哀求的神色了,但即便双腿打哆嗦,还死抱着从住户手里拿来的东西不撒手,明显是有使命在身。
阿拉丁无奈,愤愤地瞪了他们一眼,铁青着脸走回来。
曼苏尔忙问:“怎么了?”
“荒唐,布尔汗大伯卡有令,今天晚上,在市中心广场举行仪式,焚书!”
曼苏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什么事?”
“焚书!一切没有经过圣真寺审订的书籍,都要被焚毁!荒谬,简直是荒谬!”
曼苏尔的眉头皱起来。
阿拉孛人有乐学的传统,他们在坚守信仰的同时,能积极向别国学习,无论是西方的多兰德人、南方丛林的诺兹克人、北海的维克因人,还是东方的吠陀人,乃至传说中极东之地的丝国人,都是他们学习的对象。
姆斯蓝教先贤马哈马德曾说过,知识是阿拉孛人走失在沙漠里的骆驼,必须牵回来。还说知识虽远在丝国,吾亦当往求之。这是连三岁孩童都能记诵的箴言。怎么到了这时候,冒出一个焚书来?
“所有书都烧?”
“只烧非尼赫尔人的著作。”
曼苏尔顿时大怒:“放屁!先贤还不是尼赫尔人呢,《通天经》也烧?该死,你怎么不说话?不会吧,不会真的要烧《通天经》吧?”
阿拉丁十分无奈:“《通天经》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只烧那些没经过圣真寺审订的版本。”
“呸,一个撒谎的老骗子,水平能高到哪里去?法鲁格陛下修订过的善本,说不要就不要了,改成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怎么不直接把圣主的名字换成他的名字呢!”
阿拉丁轻叱一声:“慎言!”
曼苏尔知道自己失言了,但他没有认错的意思,愤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