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不只是人们在教堂里实践的东西,它就是科学、哲学、政治、个人身份和拯救的希望;宗教不是一种个人爱好,而是一种永恒普遍的真理——在黑死病肆虐时,在猎杀魔女运动和异端感化运动弄得人人自危时,它就是如此。”
听完手下的报告,罗安塔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屁股:“异端是这么说的?”
手下毕恭毕敬答道:“一字不错。”
“然后呢?”
“特里森院长的表情很复杂,然后,他问:‘当时如此,现在呢?’异端答道:‘要听听民众的呼声,想想民众的需求。神可以高高在上,神仆却不行。否则,我们所珍爱的东西就有沦为权贵争权夺利工具的危险。’”
“嗯,很圆滑的回答。后面呢?”
“很抱歉,大人,我们的人化装成倒咖啡的仆役进去,不敢停留太久。或许稍晚些时候可以从通讯法阵操作员那里得到些什么……”
“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保罗所长和特里森院长都是虔诚的信徒,不太可能会被一番简单的说辞改变想法。”
“能四平八稳地走到今天,两个老家伙自然有他们的处事方法,异端始终是最危险的敌人,只要这点不改变,他们就永远不会改变!继续盯着!”
“遵命。”
手下刚刚出门,另一名手下匆匆而来:“大人,意外情况,那个达科拉还留在屋里。”
罗安塔感到意外:“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
“特里森院长进去后,似乎谈了更多具体的内容。暂时也没有要出来的样子。”
罗安塔的眉头皱了起来。
两个老顽固,疯狗保罗绝非浪得虚名,特里森虽然是个脑袋灵活些的老学究,但骨子里是个虔诚的狂热分子,现在,他们竟然对一个异端这么感兴趣?
怎么办?是加速调查行动,还是稳一稳,跟那个达科拉暂时化敌为友?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是真的异端,不怕不露出马脚,稳一稳吧。
想到这里,他道:“停止对达伊炼金作坊和斯特凡街缉捕队的调查,把人都撤回来。如果已经动手,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就说是误会——不管查出什么都是误会,当然,查到的东西要留好证据。”
手下领命而去。
夜已深,关掉光石灯,罗安塔坐在房间角落的黑暗里,这是连月光也照不到的地方。
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如此浓的谈兴?
圣教历史上,还没有哪个人能纯以鼓弄唇舌而得势。更何况那个达科拉还有异端嫌疑。
保罗和特里森一定在放长线钓大鱼。
但是这样一来,我的功劳就会大大缩水。
可恶,两个大半截入土的老东西,还要跟我抢风头?你们以为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容易吗?
突然一个想法在脑海中爆出火花。
身世。
从来没有身家清白的炼金术师。就像不可能有白乌鸦一样。只要查就一定能查出些什么。
然后,这些意外发现会视情况变成伸向潜在盟友的橄榄枝,或者,审判罪人的雷霆。
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调查达科拉的身世。”
手下速度极快,第二天过午,达科拉的身世资料摆在了罗安塔的案头。
罗安塔对手下的成果显然很不满意:“只有这几页?还是他二十岁以后的?之前的呢?”
手下赶紧回答:“二十岁时,他参加了第六次圣卫战争。这些资料是从多兰德王国统帅部发送过来的,是他参军报名时的资料和在战争中的表现。他之前的经历似乎被人为抹去了,统帅部一时也找不到更多资料。”
罗安塔楞了一下:“人为抹去?王国统帅部也找不到?”
“是的,属下猜想,毕竟时间太短,如果再仔细找找的话——”
“嗯,继续跟那边联系,你下去吧。”
“遵命。”
属下出去了,罗安塔翻来覆去地把资料看了几遍。
达科拉是卢马尼亚大公国平民,粗通炼金术,医术不错。圣卫战争爆发,各国调集精英参战,他主动报名参军,很快得到提拔,以军医的身份活跃在战场上。
后来,克莱姆森元帅为保战略要地斯内尔港,突袭被阿拉孛人控制的耶卢撒冷,达科拉也在军中,一直坚持到城破。
“真看不出,还是个英雄。让我来给你个好的归宿吧!”
罗安塔狞笑着合上资料的最后一页,那一页上写着一个刺目的词:“殉国。”
死人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必是逃兵无疑!
圣卫战争中的逃兵?别说神会鄙弃你,就是世俗的军队,也绝不容许这样的败类存在!
不过,既然是逃兵,为何要继续使用原来的名字呢?
难道有什么隐情?身负特殊使命什么的?
罗安塔又把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有,确实是个逃兵,他并不在奉命撤退的部队编制中,确确实实是克莱姆森元帅亲自带领的皇家骑士团第一团第一营的军医。
但是,这些证据足以致命吗?
不,还要更多。证据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背叛了神恩的逃兵,足以成为一次彻底搜查的理由了!
这一刻,他的头脑无比清晰,果断下达了第二条指令:“彻底搜查达科拉的住宅!”
手下有些迟疑:“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家伙是个隐藏很深的异端,别怕,这次行动我来署名!我会申请圣殿武士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