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午间的变故,陆寻义应该会有些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入宫,在这样盛大的场面之中觐见天下至尊,而且还是所有人的焦点所在,他即便已经成为一代师者,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没有压力。
但此时,他一身血污默立在当场,面色却当真平静极了。
也对,一个人若连生死都无惧,也真就没有多少场面能令他害怕了!
“殿上何人!”
定武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陆寻义目光微抬,看了上方的定武帝一眼,随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单膝跪地,抱拳,行战场武将礼:“明王府帐下小将陆寻义,参见陛下!”
嗯?
他这一跪,几乎令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瞬间一惊,有些回不过神。
包括一向不动声色的定武此刻都神色不由一晃,眸中瞳孔有惊愕一闪,望着陆寻义竟没有立刻出声。
“哼!”
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一声冷哼传来,让大家回神,众人目光不由朝声响处望去。
只见正是那道家山门师者落座之处,一位位师者此刻明显都沉着脸,大家的目光却落在了梅云清身上。
因为刚才那声冷哼,明显是一道女声,而在场师者,女子只有梅道师一人在列。
定武也从惊诧中回神了,面色却是微冷,眸光扫向梅云清,正待开口说话,冲玄却快了他一步,站起身来,便冲着定武一礼:“陛下恕罪,梅道师近日身体有恙,刚才惊扰了陛下天威,请陛下恕罪!”
“哦?梅道师可有大碍?”定武面色不露喜怒,轻声问了一句。
冲玄连忙回头,梅云清看着他那双满是沉重的眸子,终于还是不得不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朝着定武一礼:“不敢劳陛下关心,小道只是练功过度,身体稍有不适,无甚大碍,不日便可自愈,方才一时难忍咳嗽,惊扰陛下,请陛下恕罪!”
定武嘴角这才挂上了一抹笑容,轻声道:“无碍,只是你当注意,你不到四十便已成就师者,也称得上惊才艳艳,已是大成就了,无需过于执着苛求,勤奋虽好,但也得量力而为,过犹不及!”
梅云清浑身一颤,低着的头,脸上刹那满面通红,这番话放在从前,或许会让她觉得自豪,不到四十的师者。
而放在今日,先不说那古今罕有的明王,就说这当堂跪地的陆寻义,恐怕至多也不过四十吧,人家的修为却毫无疑问,不知超她凡几,这不到四十的师者,从此以后恐怕就只能是羞辱了。
而且还“量力而为,过犹不及”,这是嘲笑她吗?
“陛下教诲,我等道人必当谨记于心!”冲玄知道不妙,深恐身边这真人之女忍不住,连忙高唱一声提醒梅云清。
梅云清还是开口了,她终不敢乱来,就是想到那李师之死,她也不敢再过于放肆:“是,陛下教诲,小道定当遵从!”
定武满意了,不再追究此事,眸光再次落在了依然跪地垂首,他不开口就始终抱拳,一动不动的陆寻义。
众人目光也跟着他望来,见得这一幕,心中更是情绪万千,难以平静。
这可是一个道门师者境啊!
恐怕还是这大殿中,论本事,最为出众的师者境,真的,众人难以想象,他居然在这大殿中,丝毫不顾道家身份,竟真如下臣武将般如此大礼……
忠于皇室的臣子眼中在激动,心怀异心的臣子眼中在担忧,而那些皇子们眼里隐藏的则是无尽的愤怒与越发的忌惮。
至于那些林家使臣,尤其是那位刘先生的眼眸则更显沉重了。
一直嚣张无比的旗国人,则依然是目中不时闪过凶光。
“起来说话!”定武到底城府深沉,此刻尽管心中同样惊喜,面色却不露丝毫异样,声音平静。
“谢陛下!”陆寻义站起身来,却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呈上。
有内侍下来接过,交予定武手上,定武点点头:“是明王令牌,你不在明王左右,此番何事来京?”
陆寻义从肩头卸下背后木箱,目光抬起,看向定武帝,声音微沉道:“回陛下,小将奉明王之令,入宫觐见陛下,并呈上此物!”
“哦?”定武帝眸光一扫道门那些人凝重的眼神,又一扫另一边旗国使臣那难看的脸色,眼中微微一闪,轻声道:“此乃何物?”
陆寻义抬头,开口:“数颗首级!”
“嘶……”
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染血的木箱中,究竟装的是什么,但当真正听陆寻义确认,这一刻却还是不由有了骚乱惊起。
“什么?”定武帝面色一怔,随之豁然坐正身形,仿佛为之而惊一般,眸光盯紧那木箱,声音凝重起来:“首级?何人首级?”
对定武如此吃惊的表现,满殿中人皆默,同时群臣们极为配合,议论声更大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寻义也并不犹豫,他很从容,再次单膝跪地,直接将箱子打开,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便直接伸手从中拎出几颗首级。
当第一颗首级,被他拿在手上的时候,殿中归属于上清山三人刹那便站起了身,随之满殿道门众人,皆是起身,盯着那颗首级,无人能够保持平静。
那首级被特殊处理过,披头散发,面色苍白。
“是刘师兄……”冲玄一步冲出,面色激动来到陆寻义身边,颤抖伸手要从陆寻义手上接过。
“啪!”
一声脆响,满堂皆寂。
冲玄有些迷茫的伸手摸了一把还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