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墨白出来的时候,乌云便早已散开,有阳光垂洒。
先前金殿内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开了,墨白一路往后宫而行,但凡遇到的人见他时,明显比从前还要紧张,隔着老远便赶紧低头躬身,然后一动不动待他走过。
不止佣人仆役如此,甚至有宫中后妃远远见他,都直接改道避开,并不与他照面。
这种情形很有些夸张,只是墨白也无心去理会,他微微皱着眉,眼中不时闪过一道道思绪,很显然,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说实话,今日这一幕,和他的预想之中并不同。
大吵一架,可以有,甚至可以说,他本来就是奔着吵一架去的。
可没想到,结果却并不仅仅只是吵一架而已,而是直接不留余地的闹翻了。
要说他怕吗?
不,他并不怕,正如他对定武帝说的那样,时至今日,他的命已经不是谁想拿就能拿走的。
只是如此一来,定武帝的病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个,墨白神色阴沉下来,心底踌躇,如今定武帝就算没将他视作林贼那等不共戴天之仇人,恐怕也是除之而后快了。
再想让定武帝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放手给他医治,怕是不可能了。
甚至连他配置的止疼药,都未必会用。
“明王之乱?”墨白抬头看着天空,微微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注定,心结已经生成,定武帝一步步逼着他自断了帝王之路,到了如今,却开始为了将来后继之君如何制衡明王而担忧,墨白能如何?
他不可能为了定武帝放心,便引颈待戮,冲突……不可避免!
“要不要直接告诉他?”墨白心头隐隐冲动,实际上,先前面对定武帝杀意纵横的时候,他就有些忍不住,差点直接告诉定武帝他的病情。
他说定武帝杀不了他,除了前面那些理由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定武帝的病,定武帝自以为尚春秋鼎盛,浑然不知自己已是油尽灯枯,很有可能命不久矣。
不是他墨白自大,有他墨白在,不管能否成为帝位人选,总还能对局势有点威慑力,如果这时候将他墨白杀了,就如今朝中那几位皇家兄弟,真的能在帝逝之后,挑得起这前狼后虎的乱世国朝吗?
可想归想,最终他还是没说,定武帝的“深谋”太过长远了,国朝如今尚还时分五裂,他却已经开始算计,在遥远的将来,有可能会爆发的明王之乱,对后继之君的影响。
这样一个壮志未酬,雄心仍然千万丈的君主,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之下,怕是难以承受如此重大的打击。
先不提,他可能在如此重大打击之下,可能会产生失去理智的疯狂。
就只为他身体着想,也不能说,有些病症,是不能对病人言明的,病人不知,或许尚有希望。
一旦知情,那病情将立刻急转直下,甚至从毫无症状,到几日便亡,也绝非什么奇怪的事。
“六爷!”突然,墨一的声音打断了墨白的凝思。
墨白转头看去,只见墨一从一角闪出身形,来到他身边行礼。
墨白微楞,转头看了看,这儿离皇后寝宫尚有断距离,不由问道:“你不在王妃那边,怎么在这儿?”
“皇后娘娘听闻,您与陛下又冲突了起来,有些不放心,只是身边有后宫的妃嫔在场,不好派人打听,所以王妃便让我出来候着,安皇后娘娘的心。”墨一沉声道。
“我与陛下冲突的事已经传出来了?”墨白闻言,眼神顿时一眯:“这消息是从哪儿放出来的?有没说,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与陛下冲突?”
墨一微微摇头:“不知道,如今金殿上的人都在私下议论此事,至于是什么原因,倒没有确切消息,只是说陛下大发雷霆之怒,大家都猜测可能是与殿下,您在金殿打了九皇子一事有关。”
“哦,是这样?”墨白闻言,眼中波动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前面熟悉的宫殿:“皇后宫中既然有客人,那我就不过去了,以免扫了气氛,你回去禀报一声,让母后放心。”
“是!”墨一应声而去。
墨白在原地站了片刻,神色波动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去。
………………
……
就在离金殿不远的一间楼阁中,此刻正有数人就坐。
不同于金殿内的闹腾,此地人数不多,约莫也就十二三人的样子,然而观这数人仪态,却并非金殿内那些可比,皆是锋芒内敛,却又一眼可见气势非凡。
有人着蟒袍,贵气非常。
有人着道袍,仙风道骨。
有人着将袍,威严赫赫!
亦有人只一身素袍,温文儒雅,却又气度斐然。
殿中并不太过喧闹,却也并非沉闷,只是相比金殿那边,这里的气氛却又无形之中多了一些庄重。
只因他们言语之间,谈及国之大事,皆是神情自然,语出则落地,毫无前殿那种浮躁感。
不用说,这些人,自然便是当今大夏江山之中,各大顶尖势力的巨头了。
这些人真的非同一般,这皇宫对于他们来说,绝非善地。
然而,这一个个却神情淡定,不露半点担忧之色,更是就在此地,毫不忌讳的表达他们敢为天下担忧的气魄。
“老夫是个粗人,不如林帅懂战略,但在老夫看来,旗蛮之所以敢马踏我大夏,如入无人之境,关键就在于明珠一战给了他们胆